淘金地內圍,一如既往的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
唯一不同的是,聖堂軍所用的清魔燈要比商會的好上許多,可見距離在連成一條線的清魔燈光照耀下,比之當初丘裏海進入內圍時要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雲麓醫師,進入內圍後切記勿要大聲喧譁,以免引起那恐怖妖魔的注意,聲音放到像我這樣低就可以了。”
丘裏元龍在旁細聲囑託,陸雲卿眯眼看着遠處那巨大的湛藍色輪廓,輕輕點了點頭。
恐怖妖魔,爲何在她眼中會是湛藍色的?
而在其他人眼中,似乎什麼也見不到,這也是長生種的優勢?還是……
隨着軍隊接近恐怖妖魔的陣地,整個隊伍彷彿被按下了靜默鍵,氣氛也隨之緊繃起來。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陸雲卿來到一片被清魔燈籠罩的光輝營地,這裏是對付恐怖妖魔的暫留點,每日消耗的清魔燈耗材都是天文數字。
丘裏若風將陸雲卿留在此處,便自去恐怖妖魔沉睡之地查探情況。
“雲麓醫師,此地條件簡陋,只能委屈您將就一下了。”
丘裏元龍將陸雲卿帶到一間營帳前,態度比從前還要熱情,“這是我們統領的營帳,他交代將之讓給您住。”
“太客氣了。”
陸雲卿笑了笑,道:“聽若風兄說,鸞鈴商會的管事也會來幫忙,他們也住在此處?”
丘裏元龍點頭,“不錯,就在客帳那邊,鸞鈴商會的人主動前來幫忙,總不能讓他們自己承受清魔燈的消耗。醫師您若要去結識一番,最好多留一個心眼,商會的人都鬼精鬼精的,要不是這次是在應付不來,統領也不會讓他們插手妖魔的事。”
陸雲卿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旋即擡頭笑道:“多謝元龍將軍提醒,在下會小心的,將軍且去忙吧,不必一直守在這裏。”
“那行,我就在營內負責傷員接管,要是有事兒您就讓人去知會我一聲,我立馬就能趕過來!”
丘裏元龍說完,露出一個大號的傻笑,轉身就離開了營帳。
孤身一人來此,陸雲卿沒有急着動身,此番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也稍微有些消耗,在帳中歇息片刻後,她才起身掀開門簾,略微辨認了一下客帳的方向,便直接向那邊行去。
走了沒多久,還沒等陸雲卿接近第一個客帳,就聽到左側傳來一陣喧譁,緊接着便是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讓讓!讓讓!”
一行擡着傷員的架子匆匆自面前經過,疏料中途不穩,擡架的一人不慎被絆倒,眼看擔架就要翻了,陸雲卿二話不說上去搭了把手。
“嚇死我了!”
旁邊擡着擔架的年輕女子鬆了口氣,笑道:“還要多謝你,不然這些傷兵的性命可就難說了。”
“應該的。”
陸雲卿視線掃過後面那長長的隊伍,暫且壓下去接觸營帳管事的念頭,說道:“傷勢不等人,趕緊走吧!”
“誒好!”
年輕女子手段利索地將腰間一直碰撞擔架的刀綁在後背上,隨同陸雲卿一起將傷員送進了傷營內。
陸雲卿看到還在裏面忙活的丘裏元龍,沒有上去打招呼,傷營內醫師充足,且都是常年駐紮在軍中的老醫師,論起包紮可比陸雲卿麻利多了。
她退到傷營外面,面前就被遞過來一個水囊,擡頭見到是方纔的年輕女子正朝着她笑,“來喝喝,解解渴。”
陸雲卿抿脣笑着接過,大方地說了一聲“多謝”。
“看你面生,還長得細皮嫩肉的,不是新兵吧?”
年輕女子打量陸雲卿一眼,抱拳之餘笑容明媚,“我叫丘裏燕,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又是一個丘里氏族。
陸雲卿拿着水囊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搖頭笑道:“什麼尊姓大名的,在下雲麓,乃是一名醫師。”
丘裏燕聞言卻是大爲喫驚,反問道:“你就是那個替聖堂軍統領療傷的奇人醫師?!”
“怎麼?你知道我?”
陸雲卿抿脣,心中已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然而表面還是打趣道:“我在這裂口城的名聲,什麼時候這般大了?”
“您可別自謙。”
丘裏燕笑容颯爽,對陸雲卿比了一個大拇指,隨後左右看看見沒什麼人,這才小聲道:“我還以爲我那個族兄這次就要死翹翹呢!你能把他治好,肯定是這個!這話我跟你說說就得了,你可別告訴那丘裏若風,否則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陸雲卿聽着心中有些好笑,丘里氏族高層的心也真大,竟派這個一個性情直爽單純的族人坐鎮裂口城,就不怕被人喫得骨頭都不剩?
但在魔槍遊失蹤後,可就什麼也說不定了……
念及此處,陸雲卿正想再跟丘裏燕多聊幾句,誰知卻有一名僕人模樣男子匆匆過來,慌張道:“不好了不好了!管事,您快回去看看,出事了!”
丘裏燕面色微變,頓時沒了跟陸雲卿交談的輕鬆,甚至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急忙跟着僕人離開了。
陸雲卿見狀目光一閃,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既然能眼見爲實,倒是不用再多費口舌了。
丘裏燕一回來,就看到一羣眼熟的人正堵在自己營帳外面說着什麼,氣氛緊繃得很。
她深吸一口氣,撥開看熱鬧的人闖了進去,口中冷喝道:“都圍在此處做甚?正事不用辦了?”
“丘裏燕,你總算知道出現了?”
帶頭堵人的青年看到她,頓時冷笑一聲,“難不成又是跟上次一樣?我們的燕大菩薩又撇下事情不管,跑出去做善事了?”
“緣昭谷,你有來做甚?”
丘裏燕滿心的怒火全都畫在臉上,“上回鬧得還不夠?這裏可是內圍聖堂軍營,你要是再敢無理取鬧,鸞鈴商會的規矩管不住你,這聖堂裏有的是人治你!”
“還跟我扯起大旗來了?”
緣昭谷單眉斜挑,語氣滿是譏諷,“且不說那位統領大人的族脈跟你完全不同,就算那位顧念同族情誼,那也要講道理吧?我這裏可不是無理取鬧。”
言罷,緣昭谷將手裏的冊子狠狠砸在丘裏燕身上,“你自己看看,丘裏燕,你的人又去我們緣昭一族的地盤上偷挖!此事若你不給一個交代,我們緣昭一族與你們丘里氏族鬧起矛盾,這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丘裏燕聽完,臉色霎時白了幾度,低頭撿起砸落在地的冊子,捏緊,聲音雖然不大,語氣卻仍然堅定,“事情來龍去脈待我查清,若真如你所說,我們丘裏一脈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現在可以走了?”
“好!”
緣昭谷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丘裏燕管事說話算話,我就不多做打擾了,我們走。”
他一招手,原先堵着營帳的衆人頓時一眨眼走了個乾淨。
衆人一走,原本被按在一邊的僕人立馬湊了上來,憤然道:“管事,緣昭谷簡直欺人太甚!這都是第幾次了,每次都拿假的出入花名冊騙你,擺明了就是想打劫!這次千萬不能就這麼算了!”
“誰讓我們比他們弱?”
丘裏燕苦笑一聲,“你想算賬,但又能拿什麼算賬?我們現在連一個能打得過緣照谷的人手都沒有,更何況他上面還有一個老東西?”
“可是再這麼下去,管事您的年終考覈恐怕……”
僕人急得直跺腳,“都怪我,我太沒用了!我要是能幫上一點忙,我我……”
“好了,小柯,別讓人看了笑話。”
丘裏燕低聲訓了一句,擡頭看到圍觀人羣散盡之後的陸雲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您見笑了。”
“弱小就會捱打,人之常情。”
陸雲卿抿脣勾了勾,“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
“雲麓醫師,您喝茶。”
僕人小柯恭恭敬敬地奉上茶後,眼睛一直盯着陸雲卿看,直到丘裏燕提醒一聲,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營帳。
“對不住,小柯自小跟隨我,被我慣得沒了規矩,還望雲麓醫師莫要見怪。”
丘裏燕告歉一聲,陸雲卿溫然一笑:“這何錯之有?有這樣一個處處爲主人着想的僕人,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呢!丘裏管事莫要怪我冒昧拜訪纔好。”
“雲麓醫師言重了。”
丘裏燕不好意思地別過視線,這個雲麓醫師看着其貌不揚,說話談吐還有言行舉止都分外有禮,氣質非凡,竟令她有些自慚形穢。
壓下心裏頭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丘裏燕連忙出聲化解尷尬,“還不知道雲麓醫師過來所爲何事?若是有什麼幫的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
“也不是別的。”
陸雲卿目光一閃,“我此番初來乍到,聽聞鸞鈴商會的管事也都在這裏住着,就想着過來看看,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