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槍杵絲毫沒有想到,司蒙鳩會忽然拿此事做文章,臉色驟然一變,“八王爺,晚輩修爲低微……”
“修爲低微,那就不要佔着位置,你既然無法擔起責任,就回去本族繼續當你的大弟子。”
司蒙鳩面色冷淡,說起話來毫不留情面,“這裏可不是你們這些大弟子玩過家家的地方!”
“八王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魔槍杵心中暗恨,這個司蒙鳩分明就是在拿大義逼迫他出力,可面對恐怖妖魔,動輒就是生死,他還有大好前程,如何能爲了一羣不相干之人,就折在此處?
心中如此想着,表面魔槍杵卻是一副急於解釋的模樣,迅速說道:“晚輩是說,晚輩雖然實力低微,但也願意爲裂口城的百姓盡一份力,晚輩願意跟您去!”
此話一出,不僅是司蒙鳩,躺在牀上的三人眼裏也流露出詫異之色。
他們閱歷豐富,眼光何等毒辣,魔槍杵這段時間雖然看上去盡心竭力地在爲妖魔之事奔波,僞裝得不錯,但他們都看出來,其人每次來到內圍,都有意無意地落到隊伍後面,分明是明哲保身,裝裝樣子的心態。
此時正逢危急一刻,稍有不慎就會落得身死的下場,他真的願意去?
司蒙鳩面色緩和幾分,“既然如此,你過來跟我準備!”
是不是真心,到了戰場自見分曉!
畢竟除了魔槍杵,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別的幫手,要是魔槍杵臨陣脫逃,自己孤身迎上就是。
“是!”
魔槍杵答應得很乾脆,臉上露出笑容,眼裏卻是隻餘陰冷,這些人……根本不曾真心支持於他!
是他相差了,除開丘裏若風,這三個老傢伙哪一個不是千年狐狸成了精?一個個都精明得很,說不定自己的表現根本逃不開他們的法眼。
既然如此……
魔槍杵看着司蒙鳩的後背,眼中冷光一閃,隨後又恢復如常。
陸雲卿在牀邊,尚在魔槍杵的後面,她看着兩人離去,眼裏流露出一絲若有所思,隨後並未說什麼,繼續收針。
盞茶時間後,陸雲卿將銀針拾掇乾淨,放入乾坤戒,再囑咐一遍衆人臥牀,便就起身道別:“今日好生歇息,按時服藥。時辰也不早了,明日我再來。”
丘裏若風點點頭,道:“辛苦雲麓兄龍,元龍,送雲麓兄弟回去,切莫怠慢。”
“是!”
丘裏元龍站出來,陸雲卿若有深意地看了眼丘裏若風,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丘裏若風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臉,剛纔沒露餡吧?
卻說丘裏元龍一路送陸雲卿回到主營帳中,還想跟着一起進營帳幫忙,卻被陸雲卿攔下來,道:“元龍將軍今日怕也累了,早點回去歇着吧,我進去就歇下了,沒什麼好麻煩的,還是回去照顧若風將軍吧。”
丘裏元龍連連頷首,伸手拉開簾子,“那雲麓醫師請。”
陸雲卿勾了勾脣,邁步入了營帳。
丘裏元龍繃着的臉頓時一鬆,眼裏卻閃過一絲憂色,隨後他再在營帳外等了片刻,看到裏面的油燈滅了,立刻返回去找丘裏若風。
“將軍,雲麓醫師睡下了!”
丘裏若風一聽,立馬掀開棉被起身,蒼白的面孔因爲這一動作劇烈咳嗽兩聲,他卻毫不在乎,將早就準備好的冑甲往身上套。
丘裏元龍看着,眼裏的擔憂更重了。
隔壁牀的遞風嶽和緣昭猙見狀,不約而同地笑了笑,隨後也起身艱難地穿衣服。
大戰一場共患難,三人的關係比起之前要親近不少,遞風嶽竟還不忘調侃道:“若風將軍,我們這麼幹,你那位醫師小兄弟還不得氣瘋了?這回來要怎麼交代啊?”
丘裏若風聞言啞然,“哪裏想得到那麼多?到時候回來認錯就是,雲麓兄刀子嘴豆腐心,心地善良,難不成還能見死不救?”
緣昭猙不由哈哈大笑,“咱們爲了司蒙鳩的老命,老臉都不要了,這個錯怎麼也得他替我們認纔是。”
“是這個理。”
丘裏若風穿戴整齊,深吸一口氣壓下極其不穩的氣血,拿起手邊的刀鞘挎入腰間,擡頭兩眼綻出堅定的光芒,“走!”
眼睜睜地看着丘裏若風三人消失在黑霧之中,丘裏元龍站在營地大門前,滿眼都是擔憂。
他知道這是大義,自己不能攔着公子。
可老爺已經去了,公子就是家裏的頂樑柱,怎麼能年紀輕輕就折在這裏?
一想到自己以後見到大小姐的情景,丘裏元龍心如刀絞,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苦思冥想許久,忽然目光一亮,匆忙來到陸雲卿的營帳前,喚道:“雲麓醫師?雲麓醫師你睡下了嗎?”
丘裏元龍嘰裏呱啦說了一堆,裏邊始終不見迴應,不由嘆息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可方走出一兩步,他乾脆心下一橫,回頭闖進了營帳內。
“雲麓醫師,恕……”
丘裏元龍進來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這裏面照明的燈雖然熄滅了,外面的清魔燈還亮着,昏暗的光線詛咒令他看清營帳內的擺設。
看着牀榻上空空蕩蕩,棉被仍舊整齊地疊着,丘裏元龍不禁傻了眼。
雲麓醫師……人呢?
……
丘裏若風三人傷勢都不輕,行進速度卻極快,緊趕慢趕,趕在司蒙鳩與恐怖妖魔接觸之前,追上了他。
見到臉色慘白的三人,司蒙鳩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你們……”
“咱們不來,難不成看着你一個人去送死?”
緣昭猙在所有人裏資格最老,直接搶話,“你們兩個人過去,別說鎮壓妖魔,就是應付都難,我們三個雖然身上有傷,卻也不是不能動了,一起過去,也好有個照應。”
司蒙鳩看着三人臉上的笑容,愣了片刻,臉上終於也露出一絲笑意,“那就聽猙叔的。”
他們五脈各自分屬的勢力不同,平日裏爲了淘金地和裂口的分潤,沒少摩擦,不過真到了面對妖魔這等大事面前,往常那點小矛盾,真是連一根牛毛都算不上。
還有什麼能比共患難,更能化解恩怨的?
“四位叔伯長輩果真是英雄豪傑!”
魔槍杵在一邊出聲誇讚,一臉的不好意思:“原先只有八王爺一人,說句實話,晚輩心裏空落落的真不踏實,現在踏實多了。”
“魔槍族的小輩,你敢過來,本王也算是對你另眼相看。”
司蒙鳩呵呵一笑,興許是現在心情不錯,看魔槍杵也沒那麼不順眼了,“你稍後就在旁壓陣,留意四周,切莫分心。”
魔槍杵當即面容一肅,“晚輩謹記!”
衆人合計一番,不再耽擱時間,接着上路。
魔槍杵故意落到最後,因爲方纔司蒙鳩的囑咐,他這也算是師出有名。
只是在其落到前面四人的視野盲區後,臉上恭敬有加的表情立刻變得冷淡,一雙陰鷙的雙眼掃過四人背後,目光閃爍,不知在想寫什麼。
一行人再次行進不久,原本還滿臉笑容的緣昭猙忽然面色一變,“不好!我設的咒線被破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大驚,丘裏若風心頭髮緊,“破了幾道?”
緣昭猙輕呼一口氣,凝重回道:“尚才一道,不過若那恐怖妖魔真的甦醒脫困,破開第二道咒線想來也是輕而易舉,也就是說……”
緣昭猙視線望向遠處深沉的黑霧中,“它距離我們,極有可能不足十里!”
魔槍杵聞言,頓時一陣頭皮發麻,臉色劇變。
不足十里?!
原先妖魔所在的位置,距離營地足有五十里之多,他們靠羅盤指引回到營地,到現在出來,一共不過一個時辰多點。
那隻妖魔的速度有多快?!
又是如何知道營地的方位,直接鎖定方向追來的?
一切都是未知,令人心生恐懼。
魔槍杵暗沉的眸光越發不善,自己好不容易有機會成爲一方巨頭,怎麼能被妖魔所擾?他不甘心!
“快!猙叔,你就咋此處埋新的咒線,越快越好!”
來不及去向這隻沉睡的恐怖妖魔,爲何能以如此反常的速度甦醒脫困,丘裏若風等人立刻佈置起來,恐怖妖魔將要降臨,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盡最大的努力遏制其行進的步伐!
至於鎮壓……別開玩笑了!
一頭完全甦醒的恐怖妖魔有多厲害,丘裏若風根本無法想象,就是這隻妖魔因爲剛剛甦醒,實力有所減弱,也不是他們這羣區區地靈一境的修爲所能應付的。
爲今之計,只有盡力拖延!
丘裏若風滿臉堅定,此時此刻,他已然將一切都拋諸腦後。
恐怖妖魔的波動可以被聖堂至寶感應,他只需要拖延到聖堂援軍到來的那一刻,就能將一場浩劫扼殺在搖籃。
否則,這一頭恐怖妖魔從內圍跑出去,別說裂口城,楓林鎮,霄城……方圓千里之內的生靈,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