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元華傘 >第二十五章 清水江(下)
    黃老闆是個膽大的,把頭伸過來叫道:“客人,再打船就要沉了!我們船上討生活的都會游水,你們不會游水的一會兒溺死了可別怨我沒提醒。”

    塔巴克拜淹怕了的,想着要是船被打破,喫虧的是自己,不如速戰速決,既打倒和尚,又保好船隻,於是招式一變,化掌爲拳,直取中門。海正口中唸經不停,右手拇指一彈,塔巴克拜只覺面上疾風如刀割來,急忙把頭一偏,卻不收拳,眼看要擊中海正下顎。海正右手食指又是一彈,塔巴克拜拳上一疼,已被食指彈中,一拳就如打在針尖上一樣,急忙收手,海正中指跟着一彈,塔巴克拜無法閃躲,只覺手臂一麻,正驚懼,海正無名指又彈來,塔巴克拜只覺喉管上一道疾風劃過,呲的一聲響,衣領已給劃破,塔巴克拜知是對方手下留情,不然喉管已斷。再看海正,捏了小指在手,不再外彈,口中還在念:“……天龍八部。鹹悉歡喜。受教奉行。俺。齒臨。金吒金吒勝金吒。吾今爲汝解金吒。終不與汝結金吒。俺祥中祥。吉中吉。波羅會里有殊利。一切冤家離我身。摩訶般若波羅蜜。”

    塔巴克拜呆在原地,聽海正把經唸完,只聽海正道:“此乃《佛說解百生冤結陀羅尼經》,望能解了兩位施主的怨結,阿彌陀佛。”

    肖東山也驚奇不已,連忙答道:“師父武功驚世駭俗,令我大開眼界。這怨結嘛,我是本沒有的。”這時船早已穩住,洪離離吩咐道:“船家,沒事了,開船就是。”傅霞兒也道:“對對對,你們愣着幹嘛,快開船啊!”

    塔巴克拜沉默半天,道:“好武功,我心服口服。不知這是什麼武功,我倒從未耳聞。和尚法名報來,也好讓我知道是輸與何人何種武功。”

    海正輕聲道:“佛法無邊,這只是末流雕蟲小技,只求化了施主執念……貧僧法名海正,少室山出家人,剛纔所使多羅葉指,還未學到家,施主見笑。”

    塔巴克拜道:“原來是少林寺的和尚,我竟不知少林寺還有你這麼一號人物!我哪敢笑,還笑得出來?你們東土人士,就是虛僞!也罷,今日剛失了兵器,又被困了一夜,有些力怯,這一戰原是我輸了……好吧,我承認休息好了,有兵器也打不過你……不過和尚不要狂妄,你這功夫,我師父還看不上……”

    波塔打斷道:“師哥,今日之事到此爲止,不必多言。”塔巴克拜果然閉了嘴。

    一路無話,連後來後艄起炊火做飯給衆人喫,塔巴克拜也只管喫,不出聲,其他幾人也不說話,只有傅霞兒時不時問洪離離幾聲,洪離離也只是簡短的答了。

    到了午後,波塔突然問傅霞兒道:“你們這些人說話也太奇怪,這位姓肖的朋友……明明不是這個和尚的徒兒啊,爲何又稱他爲師父?”傅霞兒微微一笑,正要作答,塔巴克拜已搶先答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師父就是外人稱和尚的,稱師父是尊敬,是客氣,稱禿驢就是罵人,懂嗎?又不是真的徒兒!還有師父不是真師父的多了,木匠師父、裁縫師父,也不是真師父,是手藝人裏有本事的,不再是學徒了,就稱師父,懂嗎?”

    肖東山插嘴道:“你也是半桶水!木匠師傅、裁縫師傅的傅又不是徒弟的師父的那個父!徒弟的師父的父,是父親的父,木匠師傅、裁縫師傅的傅是……三公知道嗎?太師、太傅、太保,木匠師傅、裁縫師傅的傅是這個傅……量你也不懂,人之患在好爲人師說的就是你。”傅霞兒道:“我也姓這個傅。”

    塔巴克拜被肖東山搶白一頓,哼了一聲。說來奇怪,這番爭論下來,緊張的氣氛反而緩和不少。

    走了一天,天色漸晚,肖東山正對着傅霞兒和洪離離二人所坐之處出神,只聽船家叫道:“錦屏到了!錦屏的客人可以下船了,黎平的客人可以下船到店歇息,也可就在船上歇息,明早還是今日早上那個時刻開船。”肖東山回頭一看,船已快到碼頭,遠遠可望見城鎮。

    等到船慢慢的望岸邊靠了,衆人都站起來,水手們先下了船,往街市走了,海正對洪離離道:“女施主,貧僧明日再來搭船,真是感激不已。”洪離離道:“大師但去無妨,明日早些來。”海正其時尿急難當,不做多停留,警示的看了塔巴克拜一眼,走了。

    傅霞兒也感謝洪離離一番,和塔巴克拜、波塔一起下了船,三人正要走,肖東山突然想起什麼,下了船,喊道:“傅姑娘,傅姑娘,且慢。”傅霞兒回頭道:“公子何事?”肖東山想了想,道:“傅姑娘,此去山高,不比水深,傅姑娘多多保重,不可鋌而犯險。”傅霞兒微微一愣,道:“公子也多保重。”

    肖東山說完話,回頭正要上船,擡頭一看,只見洪離離近在眼前氣鼓鼓的看着他呢,兩人差點撞了滿懷。肖東山見她嘟着嘴的模樣可愛之極,暗想:“我真要用手戳一戳她的腮梆子,那纔好玩呢!”

    突然,背後一陣掌風襲來,只聽塔巴克拜大罵道:“狗賊,還敢調戲我妹子!”肖東山急回頭,塔巴克拜一掌已打到面前,肖東山雙手無力,哪能抵抗?只得順嘴一口唾沫吐出,這是他用嘴銜石打鳥用慣的一招,只是口中無石,不過虛張聲勢、聊勝於無罷了,眼看就要被打個滿臉桃花開,洪離離在他身側,伸出一掌,硬接了塔巴克拜一掌,只聽啵的一聲,肖東山被掌風震得睜不開眼,退後一步再定睛一看,洪離離和塔巴克拜各自連退幾步。

    塔巴克拜大喫一驚,半天回不過神來,好久才道:“好!好!好!姑娘不顯山不露水,原是一等一的高手。怪!怪!怪!你小小年紀,爲何內力比我還強?”聽起來竟是他吃了虧。洪離離道:“你這種刁蠻膚淺之徒識什麼武功?徒增笑耳!坐了我的船,還想傷我的人,也太不知好歹!”塔巴克拜一日連遭兩次大挫,心有餘悸,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些,道:“姑娘,我可不知這狗……這人是你的人,並非不知好歹,姑娘這麼說,是我的不是……姑娘武功何人所教?我師父一生尋訪真正的高手,以武會友,姑娘可否引見?”洪離離冷笑道:“你的武功也太稀鬆平常,看來令師也高明不到哪裏去,問我師承何用!”塔巴克拜漲紅了臉,道:“我武功低微,是我資質差,學藝不精,姑娘辱我可以,不可辱我師尊!我師父縱橫數國萬里,三十多年只有楊旭楊前輩一人能與他匹敵,你也太不尊重人!”洪離離道:“你說的楊旭可是‘天下第一刀客’楊旭?”塔巴克拜道:“不錯。可惜他死了,我師父再無敵手,煞是寂寞。姑娘武功必是高人所授,可否引見?”洪離離道:“這麼說來你師父還有點本事,你師父叫什麼?”塔巴克拜合十虔誠的道:“我師父拉赫大師,鐵木耳國第一勇士。”洪離離道:“也罷,傳我武功的人就喜歡真正的高手,你說以武會友,不妨叫你師父前來,傳我武功的人自會來會他。”塔巴克拜道:“尊師怎麼稱呼?”洪離離道:“你師父踏入中土,做點上臺面的事,自有人來會他。” 塔巴克拜抱了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說完低頭和波塔、傅霞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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