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元華傘 >第七十九章 赤膽忠心
    突然門外鞋靴聲甚急,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小跑過來,小聲叫道:“老爺,外面來了十來人,看起來派頭很大,爲首的直呼老爺大名,甚是無禮。”姚中天嘀咕了一句:“天色不早了,還有人來……”說着往前走了。

    汪俊卿等姚中天走遠,纔敢起身,沿着一路的瓦屋往前摸來。好深的庭院!走了良久,纔到前廳。

    且說姚中天來到前面,莊中的大弟子、四弟子、五弟子已等在前廳後門。穿過會客廳來到廳前,因天色陰沉,已早早點了燈籠。燈籠下站了兩人,這兩人垂手而立,臉色冷峻,姚中天出來只看了一眼,心中已吃了一驚,這兩人雖年紀不大,但氣度不凡,渾身是力。擡眼一看,離這兩人十步外臺階下,又站了兩人,這兩人年紀稍大,手按在兵器上,鷹眼環視,不怒而威,姚中天不由得暗暗讚歎。

    再遠處,有五六個人站在一起。一個少年走出來,朝姚中天道:“姚師傅,數年不見,可還記得本王!”姚中天見他走過來的架勢,隱然整個姚家莊都是他的一般,不由呆了一呆。這少年後面一人道:“姚中天,見了皇太孫殿下,還不行禮!”姚中天這才明白過來,一撩袍子,端端正正跪下,道:“殿下,草民姚中天迎接來遲,還望贖罪。”皇太孫道:“免了,屋裏說話。”說着進了廳,姚中天起身跟上,暗暗一數,除了皇太孫,只有九人,這九人除了一個年老無須的穿長衫,其他都是青布短衣打扮。

    姚中天拍馬屁道:“數年不見,殿下已是英睿青年,天下之福也。”皇太孫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姚師傅還當本王是孩童好欺乎?”姚中天大驚,又跪下道:“殿下贖罪,姚中天丹心如故,只是性情粗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殿下責罰。”皇太孫已走到正中太師椅上坐了,幾個隨從把住前後的門和通道。皇太孫手一揮道:“起了,本王還有要緊事,跟你說幾句話就走,別拘禮了。”姚中天站起來,垂手立了。

    皇太孫道:“姚中天,我聽說你把女兒許配了漢王府的人,此事當真?”姚中天道:“漢王親自上門,草民不敢不從,爲此事我寢食難安,不知道該怎麼辦,請殿下示下。”皇太孫道:“你倒說得輕巧,我父王尊你是江湖領袖,給你三分臉皮,你是不是也太忘本了!投靠了漢王府,不把我父王放眼裏了?”姚中天一聽,只得再次跪下,道:“姚中天赤膽忠心,不敢有負太子殿下和您,只是當日漢王也是坐在這把椅子上,明明白白吩咐下來,小人不敢當場拒絕。”

    皇太孫站起來,親自扶起姚中天,和顏悅色道:“本王也知道,我二叔這人,不是你能抗拒的,這事不怪你。只是這門親事萬萬不能結成,怎麼退了這門親,你自己想辦法。”姚中天爲難道:“能有什麼法子?我天天在琢磨這事,一籌莫展。”皇太孫低聲道:“姚師傅,結親自然要有男有女纔行,倘是有女無男,自是結不了親,或是有男無女,也是一樣,你看呢!”他又拍了拍姚中天的肩膀,道:“姚師傅儘早,你若辦不了,就會有人幫你辦了。”他說完,一使眼色,擡腳就往外走,衆隨從忙上來護住他。

    姚中天道:“殿下……”皇太孫一擺手,在隨從的擁簇中走了。

    姚中天送到莊外,站着呆了半天。弟子們也不敢上來說話,姚中天長嘆一聲,一個人低頭往後去了。

    此時汪俊卿伏在瓦上,聽得真真切切。他等姚中天往後去了很久,莊裏其他人也散了,纔敢起身走動,依着姚子欣回房的大致方向,慢慢在屋頂上走過來。哪知找了幾間房,都沒聽到姚子欣的動靜。

    正在蹉跎,突然一件房門輕輕打開,出來一人,只見這人中等身高,一身黑衣,頭戴一頂四方形帽子,耳邊插一根孔雀毛,用黑巾蒙了面,只露出急溜溜一對眼珠。這人左肋夾一把長劍,只在地上一點,已上了房頂。汪俊卿驚愕不已,伏在瓦上一動不敢動。好在這人並未發覺汪俊卿,他腳下幾點,上了院牆,躍入汪俊卿的來時路,人影越走越遠。汪俊卿好奇心起,站起躍動,遠遠跟着這個人。

    不一會,兩人一前一後已跨過佃戶們的房屋,穿過小樹林,來到農田的開闊處,汪俊卿不敢跟緊,在小樹林裏等了半晌,等黑衣人只剩一個小黑影,才又跟上。出了農田,上了大路,汪俊卿稍稍跟緊了一點。

    又跑了一段路,黑衣人突然躍上路邊的樹杈上,他在樹上一躍一點,如清風拂過般輕靈,竟如履平地。汪俊卿也學他模樣,上了樹。

    那黑衣人在樹上走了一段,突然立在一段樹杈上一動不動了。汪俊卿遠遠跟着,也不再前行。過來一會,有馬蹄聲傳來,漸漸看到一行人,正是皇太孫等人。原來他們抄了近路,迎頭趕上皇太孫一行。汪俊卿隱隱覺得不妙,屏住呼吸,扯住衣襟,緊貼樹幹,生怕露出一點破綻。

    那黑衣人飄身下樹,站到路正中,竟擋住了皇太孫!不用皇太孫吩咐,早躍出三人,兩人把黑衣人一前一後圍了,另一人上了樹,四處打量還有沒有同夥,其他六人,兩人護在皇太孫身前,兩人護在皇太孫身後,一人護住左側,一人護住右側,這幫人行動訓練有素,看來演練多次。那個上樹來察看的並不敢十分走遠,匆匆一看,就回到了路中。汪俊卿離得遠,又早有提防,是以並未被發覺。

    站黑衣人的正面是個清瘦老叟,五十多歲,鬢髮微白,背微駝。他所使長劍烏黑無光,頗爲怪異。他用長劍朝黑衣人一指,道:“閣下矇頭捂臉,意欲何爲?”黑衣人冷冷哼了一聲,左肋夾着長劍,向前一躍,一掌向老叟拍來。

    使烏黑長劍的老叟並不閃避,斜斜歪歪的朝黑衣人劃了一劍,看起來沒半點力道。黑衣人卻“咦”了一聲,似乎頗爲忌憚,倒退了五六步,老叟跟着他的腳步,斜斜的走了幾步,又是綿柔無力的一劍歪着刺來。這一劍跟腳下的步伐正好相反,黑衣人又退三步,到了一棵樹下。他一蹬樹幹,人躍在半空,“鐺”的一聲,左手夾着的長劍已出鞘,朝皇太孫臉上刺來。

    使烏黑長劍的老叟輕輕把長劍往天上一舉,他本有一點駝背,這一長身站直,看起來竟比常人要高,他平淡無奇的一舉,把黑衣人的去路封得死死的,黑衣人要想躍過,非被他的長劍開膛破肚不可!黑衣人變化也極快,用左手的劍鞘在烏黑長劍上一點,飄在路邊。

    皇太孫鎮靜地大聲道:“好功夫,能在王師傅的劍下不落下風!閣下是誰,有什麼話對本王講?”黑衣人不答話,提劍又要上來,護在皇太孫身前左首的那人道:“別講什麼武林規矩,拿下!”這人嗓子尖細,原來是個太監。

    這時一直繞在黑衣人身後的絡腮鬍粗壯漢子踏上一步,一刀朝黑衣人砍來。黑衣人回頭用劍來架,哪知這人看起來魯莽,使出的卻是虛招,刀一轉已砍向黑衣人雙腳。黑衣人一跳,左掌打向這漢子的臉頰,這漢子一聲低吼,伸出左掌硬接了一招,砰的一聲,兩人都一震,各退三步。黑衣人看了這粗壯漢子好幾眼,似乎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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