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後的白衍身上多了一絲沐浴露的香味,更多的依然是濃郁的香草氣息。
江湛對氣味敏感,聞到那絲沐浴露的時候便蹙了一下眉,心裏卻想着白衍洗完澡之後還要補上香水,是有多喜歡香草的味道?
——而且現在的香草味似乎沒什麼魅惑的效果……
耳邊忽然響起白衍壓低的輕聲:“江總,繼續?”
江湛手一抖:“什麼繼續?”
白衍眨眨眼,白皙的手掌輕輕撫摸了一下江湛的肩膀,在牙印上點了點:“這個呀。”
江湛:“……”
還要?
江湛手一抖,鎮定地放下吹風機,板起臉來:“你用了沐浴露?”
白衍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我討厭這種氣味。”江湛站起來走遠了一些,淡淡地道,“今天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他走開兩步,沒有聽到預想中白衍的挽留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白衍站在原處,雙肩垂下,兩隻手握在身側,漂亮的臉上已經滾落了兩行透明的淚水,深灰色的眸中滿是委屈,愣愣地看着江湛。
竟然哭了。
江湛呆了一下,停住腳步,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白衍在他心裏的印象一直是主動、激昂、開朗的,敢直接找上門籤包養合同、敢直接攔在電梯前面給他塞房卡、敢纏着他要一整晚……就是沒想到自己一句拒絕的話,竟然能讓他當場哭出來。
江湛反思了一瞬自己剛纔那句話的口氣是不是太重了。
白衍還站在那裏,抿着嘴脣,眼淚還在不停地滴落,只用手擦一擦,什麼話也不說。
這樣硬憋着的模樣,反倒更叫人心疼。
江湛長長出了一口氣,態度軟化了些:“你想怎樣?”
白衍動了動嘴脣,有些委屈、還有些期盼地擡頭,小聲道:“留下來陪我……”
江湛怔了怔,對上白衍閃着淚光的雙眸,那句“公司還有事”在嘴裏轉了兩圈,就是說不出來。
說到底,明明是他包養的白衍,但到目前爲止都沒有給白衍什麼好處,就連開房都是白衍主動,還特意挑了最貴的總統套房;白衍本人對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反倒是極爲熱情,現在也不過是想讓他留下陪伴……
江湛不知道別人家包養的小情人什麼樣子,但知道正常情況下金絲雀是不會對金主這麼在意的。
江湛閉了一下眼睛,還是嘆了口氣,認命地坐了下來:“我留下。”
白衍高興地擡起頭,還沒說話,就聽到江湛繼續道,“但還是要工作。”
江湛給方祕書發了消息,擡頭看到白衍還是一臉委屈,難得多嘴解釋了一句,“公司有事。我不會走,你先去把臉洗了。”
“真的不走?”
“真的不走。”
白衍這才依依不捨地去了洗手間。
江湛呼了口氣,坐在沙發上,輕輕揉了揉額頭,開始認真地反思怎麼白衍一掉眼淚,他就退讓了?
……
關上洗手間的門,白衍對着鏡子,幾秒之前臉上那種委委屈屈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只剩下隱約的淚痕,讓他顯得有點怪異。
擰開水龍頭輕輕衝了一把臉,擦乾淨臉上的水,再看鏡子時除了眼圈還有些紅之外已經沒什麼別的影響。
白衍慢悠悠地擦着手,有些好笑地看着洗臉池裏的水形成一個小漩渦慢慢降下去。
剛纔他的委屈和眼淚一大部分都是演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真的委屈。
委屈的點倒不是江湛拔腿無情,而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能幫助他解決發情期困擾、又不會標記他的人選,偏偏不夠持久。
按照他上的《omega生理課》的知識,如果採用交合的方式解決發情期,alpha和omega之間通常會交合五天至一週——尤其是剛剛戒掉抑制劑的omega,積累了這麼多年的衝動,一直採用建壩修閘的方式擁堵,忽然開了閘門,自然滾滾而來勢不可擋。
但是這個江湛……
只一個晚上,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總不至於要他再找一個人吧?
雖說他和江湛之間沒什麼感情樞紐,但到底有包養合同在。
更何況,像江湛這樣外表優秀、還不願跟他發生感情關係的男人也沒那麼好找。
白衍擦了擦耳畔髮絲上懸掛的水滴,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忽然笑了起來。
若是平時的他,雖然會想辦法留下江湛,但肯定不會用假哭賣可憐的方式。
有自己的alpha撫慰照料還好,像白衍這樣一直用抑制劑的omega狀況會更加嚴重,抑鬱、易怒非常常見,以至於有專門的omega生理期心理輔導課。
白衍是純正的omega,自然也避不開這個問題。發情期的他和正常時候思維邏輯一樣,但碰到問題時,情緒會優先理智發作,讓他先一步表現出委屈、可憐、喜悅的感情。
因此白衍想要從家中長輩那裏獲得什麼的時候,都會挑發情期的時候交流。
這個時候他的氣質格外脆弱,更容易激起長輩們的憐愛之心,擔心刺激到他而給他一定的自由。
沒想到換到這個沒有abo的世界,這套法子依然可行。
——看來這位江總很喫小白蓮那一套啊……
白衍對着鏡子挑了挑眉,試着擺了幾個嬌嬌弱弱的表情,隨後自己也笑了。
很好,就這麼出馬,爭取把江湛用的香水牌子套出來。
……
方祕書是在咖啡廳裏接到的江湛消息。
看到江湛要求他將工作筆電送過去的要求,方祕書垮下臉,看着對面的女孩:“趙小姐,非常抱歉……”
對面的女孩善解人意地笑了起來:“工作?”
“是的,上司不做人啊。”方祕書嘆了口氣。
“可以理解。”女孩放下手中的果汁,笑容得體,“你先忙。”
雖然女孩笑的很漂亮,但方祕書相親過多次,已經十分熟悉這種略帶客套的笑容背後隱藏的含義。
——又告吹了。
方祕書苦着臉,去公司拿了筆記本電腦,又專門帶了兩瓶除臭噴霧,開車前往卡爾斯酒店。
按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計劃,今天江總應該沒什麼安排纔對。
怎麼,白先生的魅力還是不夠,竟然讓江總美人在懷依然心繫公司?
想起之前江湛對白衍的特殊照顧,方祕書還以爲江總這棵用消毒水和除臭噴霧灌溉長大的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但是不對呀?如果江總真的不喜歡白先生,幹嘛不直接回家、或者去公司工作,反而要他把筆記本電腦送過去、在酒店裏做事?
方祕書懷着極大的好奇之心,敲開了人魚間的門。
開門的人是穿着浴袍的江湛。
方祕書將筆電送到客廳的桌子上,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週圍。
空氣中瀰漫着極爲淡雅的香草氣息,總統套房的另一位客人正坐在距離茶几最遠的沙發上,一臉委屈地看着這邊。
氣氛似乎有點怪。
方祕書把手裏的除臭噴霧放下,彬彬有禮地問:“江總,還有什麼吩咐?”
江湛沉默了一下:“沒了,辛苦你跑一趟。”
失去約會的方祕書很想留下來看看戲,但對上江湛的目光,還是很識相地告辭:“那我先走了。”
等方祕書離開,江湛才坐回沙發,將除臭噴霧推到白衍面前,冷着臉,意味不言而喻。
白衍癟了癟嘴,乖乖地拿過來在身上噴了噴。
前面洗澡時沐浴露的氣息漸漸消散,但信息素的香草味依然瀰漫不散,只稍稍減輕了一點。
江湛皺了皺眉,想起自己起牀時想問但又忘記的問題:“你噴的什麼香水?下次不要噴了。”
白衍眨眨眼,順勢試探道:“不知名的小牌子,好處就是比較持久……江總,你的好像很快就沒了,是什麼牌子?”
聽到“持久”兩個字,江湛的臉色沉了一些,掃了白衍一眼。
——嘲諷他?
作者有話要說: 白衍:正常邏輯,一般霸總被嘲諷之後會二話不說揭竿而起直到天明。
江湛:……我工作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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