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緊張的看了我兩眼,因爲這幾天我對她還算不錯,就立刻現了原形。
就連隔壁桌也聽到了這話,紛紛放下了筷子。
“來咯!新鮮出爐的燒雞公,你的最愛!”
蔡文靜在這時端着一口大鍋,興沖沖的走了過來。
不斷冒着熱氣的鍋子,擋住了明月此時的表情,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一幫農村人面前說農村人髒,這種沒有情商的事情,也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蔡文靜放下鍋子,將雙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
“你們愣着幹什麼啊?趕緊趁熱喫,浩子,我記得你最愛喫大雞腿,讓老公給你多放了一個!”
我聞言不禁愣了愣,詫異的問道:“你老公不是個盲人嗎?怎麼還能做菜?”
“那個……我是二婚!”
“抱歉,問了不該問的。”
她衝我擺了擺手,解釋道:“沒關係,就算我不告訴你,你回到村子裏也會知道的,我上一任老公得絕症去世了,前年我才又找了一個帶着孩子的,湊合過唄!”
這番話帶着一絲心酸,我正要嘆氣的時候,發現敞開的袖口裏,能看見幾塊淤青的皮膚。
腦子裏瞬間閃過幾個不好的念頭,我有些擔憂的看了她幾眼,還沒開口詢問,隔壁桌就嚷嚷着要結賬。
蔡文靜轉身開始忙碌,我面前的明月,也正式對我道了歉。
“快喫吧,這燒雞公就得趁熱喫,她知道你懷孕的事,分量十足的驚人!”
“一會兒我來付錢吧,她在這裏開個店也不容易。”
我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嘴裏啃了起來。
還是小時候的那個味道,只不過小時候喫的雞腿,是蔡文靜她爹給我做的。
一晃幾年沒見過蔡叔叔,倒還有些想的慌。
不一會兒,桌上的菜都快堆起來了,小菜館裏的客人,也都紛紛喫完離開。
蔡文靜得了空,才坐在我的身邊,滿眼欣慰的看着我大快朵頤。
“浩子,你這回回來,是爲了人頭錢的事不?”
我扔下一根雞骨,回答道:“實不相瞞,我大姑把我們家的人頭錢給搶了,要不是表弟告訴我,可能我們家連一分錢都拿不到。”
“過去這麼些年,你大姑還是這麼不要臉!”
“對了,你們家應該早就拿過這錢了,老實交代,發了多少?”
蔡文靜眼裏閃過一抹落寞,抿起嘴笑了笑。
這時,從門後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身上繫着一條黑色的圍裙,看不清上面的污漬,卻能聞見濃郁的一股汗臭味。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二婚的老公,他之前在大飯店當廚子!”
蔡文靜樂呵呵的站了起來,拉着這人來到我們面前。
看起來這傢伙的脾氣不太好,長得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不耐煩的甩開了蔡文靜的手。
“臭娘們,現在是你攀關係的時候嗎?孩子這會兒就要下學了,你還不去接?”
“哎喲,瞧我這個記性,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蔡文靜猛地一拍大腿,慌忙脫下了圍裙。
她跑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對我說道:“浩子,這頓飯就別給錢了!”
“這是我發小,收錢怎麼好意思!”
“快去接孩子下學,餓着他了,老子唯你是問!”
蔡文靜有些抱歉的對我笑了笑,轉身就跑上了石子小路。
明月冷不丁的放下筷子,嘲諷道:“喂,你這個大老粗,靠着欺負女人找存在感,真是窩囊廢一個!”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虎娘們真是不分時間給我整事!
廚子聽到這話,緩緩轉過身來,雙手撐在了我們的桌子上。
他一點點的俯下身,衝我笑道:“這是你媳婦?長得真標誌,借我玩兩天?”
“這位兄弟,你是有家室的人,惦記我媳婦幹什麼?”
“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瞧你這一臉緊張的樣子,真給咱們男人丟臉!”
明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你說誰丟臉?我老公堂堂七尺男兒,比你厲害多了!”
眼瞅着廚子表情越來越複雜,我忙拉了明月一把,瘋狂對她使着眼色。
有些人可以得罪,比如畢稻全,比如那狗眼看人低的管理。
但有些人不能得罪,尤其是在你一時幫不了對方的時候。
如果今天我和廚子槓上了,即便是把他打趴下,我也只能得到一時的痛快。
最終受到傷害的,是我的發小蔡文靜!
明月這番舉動,看起來是在維護我的尊嚴,實則是在暗暗推着我們下火海。
“老哥,女人家家的不會說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我安撫好了明月,回過頭倒了杯酒,送到廚子手邊。
只聽他冷哼了一聲,甩手將酒杯打翻在地。
“喫完了就快滾!記得把錢留下!”
明月皺了皺眉,怒斥道:“就你這樣的態度,老孃憑什麼給你錢啊?”
“你不給錢可以,陪我睡一覺,我就放你走!”
“看清楚,我現在是個孕婦!”
廚子打量着她的好身材,嗤笑了一聲:“老子就喜歡搞肚子大的!”
聞言,我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
不能動怒……
“老哥,這是今天的飯錢,你收好了。”
我將一塌錢放在桌子上,收拾好東西,摟着還在生氣的明月走出了小菜館。
廚子拿着錢放在鼻子前深吸了一口氣,表情異常的滿足。
回到車裏,明月忍不住抱怨:“陳浩,你可真是的,面對這種人還和他講客氣,要以我的脾氣,直接一個電話打給投訴部門,讓他這家店開不下去!”
“你想的倒是簡單,別忘了,我發小是他的老婆,要是惹怒了這個人,我發小的處境就危險了。”
明月狐疑的朝我看來,低聲問道:“所以你喜歡她?”
我微微皺了皺眉,正打算否認,餘光瞥見路邊的兩道人影,頓時踩了一腳剎車。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手裏捏着泥巴,正在往蔡文靜的身上扔。
而她揹着個黑色而又沉重的書包,強顏歡笑的走在前面。
所謂的接孩子,就是接這麼個玩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