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窮一點的,家裏連座機也沒有,只能靠村委會的座機和遠在他鄉的親人聯繫。
虎子家算是我們村的貧困戶,逢年過節還得讓鄰里鄉親送糧食苟活,家裏的地基本都已經賣出去了。
兩位老人日常的生活,就是在高速路下撿撿垃圾,每天賣個幾毛錢,再一點點攢起來。
就連我結婚的時候,虎子也沒能來參加,來往的路費都頂得上他半月的工資。
結果還遇到了萬惡的資本家,不得已又回到這個村子,找了個大戶人家,專門幫人家耕地下秧。
我們兩個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最鐵的哥們。
如今看見他這個落魄的樣子,我心裏很不好受。
“虎子,你等我兩天,擺平了人頭錢的事情,再去你家找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對他說道。
提起這人頭錢,虎子眼裏閃過一抹失落。
他嘆了口氣,纔對我說道:“原本我們家也能分這個錢,但是卻遇到了村幹部施壓,說我家不夠分錢的資格,硬是將這筆錢給收走了!”
“不夠資格?這是什麼意思?”
“每家每戶都得給村裏交稅,就咱家窮,沒能交得起這個錢,村支書就以這個爲藉口,取消了咱家的人頭錢!”
我想起剛纔大娘說的話,這村裏的幹部,基本都是大姑的同學,頓時就有一種怒氣涌上心頭。
虎子家苟延殘喘這麼多年,他們竟然還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情!
我對虎子安撫道:“你先彆着急,這件事既然被我知道了,那就決不能輕易放過他們,這筆錢,我一定會幫你們家討回來!”
“浩子,你可別做傻事啊,他們曾經都是做過黑流子的,砍砍殺殺的事情幹多了,你惹不起!”
“別這麼膽小,現在是法治社會,TM的,小時候那些偷雞摸狗的事,都是你小子教我的,怎麼長大之後,你反倒慫了呢?”
虎子尷尬的笑了笑,撓着後腦勺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簡單扯了幾句,他便提着傢伙事,去人家地裏幹農活了。
這一耽誤,時間也不早了。
我搖搖晃晃的走在田耕地裏,這新買的皮鞋,已經粘上了厚重的泥巴。
不少村民認出了我,和和氣氣的打着招呼。
轉眼爬到了大路上,村委會就在我的眼前,這恢弘氣派的四層小樓,還帶個寬敞的大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家暴發戶呢!
此時一個佝僂的老頭從面前經過,我認出他就是曾經的村長吳叔叔。
“吳叔!”
我走了過去,主動打了聲招呼。
吳叔瞅見我,眯着眼睛辨認了許久,才高興的笑了起來,露出兩排磕磣的黃牙。
“浩子,你咋回來了?”
“我是來分人頭錢的,吳叔,你啥時候退休的,怎的也不和我們說一聲,也好回來給你辦個退休宴啊!”
“哎喲,都一大把年紀了,搞這些花裏胡哨的幹什麼?”
我對吳叔很是尊敬,因爲這個老人是真心實意爲村民辦事。
“對了吳叔,這新的村幹部,都是些什麼人?我咋聽說他們風評不太好?”
我拉着吳叔到了一邊,掏出一根菸遞給了他。
吳叔回頭瞥了眼村委會,點菸抽了兩口,這纔對我娓娓道來。
原來這幫新來的幹部,都是靠後門關係,其中最硬的關係,莫過於我的大姑。
她帶着一幫老孃們,在村裏走訪宣傳,當然也少不了塞錢的事兒,最終幫助這幾個能力不足但慾望有餘的畜生們坐上了村幹部的位置。
這也就是爲什麼我的人頭錢,能輕而易舉被她順走的原因。
吳叔對這幫人也是痛恨至極,他辛辛苦苦經營的口碑,全被這幫玩意給糟蹋了。
“浩子,你是不知道啊,每次上面的幹部來訪,他們就開始往村民手裏送米送油,裝出一副體恤村民的樣子,等到幹部一走,他們就原形畢露,收回了這些東西不說,有些被村民開封喫過的大米,都得按照一斤十塊錢往回收呢!”
“我靠,這樣都沒人舉報?”
“咱們村不比城裏,哪有那麼多渠道,舉報信還沒送出村子,就被他們給攔了下來!”
“那打電話總行吧?”
“呵呵,你是真的虎啊,信都送不出去,你還指望電話能打出去?”
吳叔吐出了一口煙,眼神格外的深邃,他看着面前的田耕地,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已經上了年紀,沒有力氣和這幫人爭了。
我將剩下的半盒煙,塞進了他的口袋中,隨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往村委會的方向走去。
“浩子,量力而行!”
吳叔像是料到了我的目的,突然在我身後提醒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答應道:“放心吧叔!”
來到村委會的門口,這高高的院牆,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欄杆上綁着一個大鎖,明顯是不想讓人叨擾。
我還偏就要去擾擾他們!
“開門!我是這個村的村民,有事要問!”
“好好的村委會鎖什麼門啊?裏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再不開門,我就直接開砸了!”
在我一聲聲的威脅下,有個中年的男人,極不耐煩的走了出來。
和我大姑一般大,估摸着就是她的同學之一。
這幫狗賊,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們!
“你瞎嚷嚷什麼?誰啊你,平時咋沒見過?”
他走到我的面前,而我們之間卻隔着一道欄杆門,他指着我的鼻子呵斥出聲,看起來凶神惡煞。
我絲毫沒有畏懼,應道:“聽說我的人頭錢被一個蠢娘們給搶了,這次回來,就是專程討要這份錢的!”
聞言,對方臉上閃過一抹狐疑,不禁打量了我幾眼。
“沒錯,老子就是陳浩,我大姑是你同學!”
“什麼陳浩,我不認識,你哪來的回哪去,別在我們這兒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