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血紅的雙眼，夾雜着一絲悔恨。
其實他自己何嘗不知道，要是沒有聽趙峯的鬼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一個人要是陷入自責的沼澤，就會急於尋求一個出口，將責任甩到另一個人身上，從而減輕自己的負擔。
楊東現在就是如此。
我嘆了口氣，撥通了報警電話。
一直到秦哥趕到現場，楊東始終都坐在這個巷子裏，沒有移動過分毫。
他被拷上手銬，扭送上了警車，從始至終表情都是十分的木訥。
秦哥看着地上的屍體，對我問道：“你沒出事吧？臭小子，命挺大啊！”
“算是命大嗎？我不知道……”
“別瞎想，這兩個人是罪有應得，我回頭和上面反映一下，不過你得跟我回趟局裏，把剛纔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我點了點頭，跟着秦哥走出了巷子，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卻是冷冰冰的。
屍體被救護車給擡走了，這一刻我纔看見楊東發狂的樣子。
只可惜警車的門已經上了鎖，不論他怎麼折騰，都逃不過這小小的空間。
片刻之後，我從警察局走了出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清楚了，加上女人身上並沒有我的指紋，就算楊東想陷害我，也實在沒有依據。
我看着路邊過往的車輛，突發奇想，轉過身又折返了回去。
我當着楊東的面，搶了他的手機，給趙峯發了條短信過去。
“完成任務，陳浩已死，約定的錢款什麼時候打過來？”
等了約莫十來分鐘，趙峯那邊一直沒有回信。
我隨即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
因爲我開了免提，這個機械女音的聲音，被楊東聽進了耳朵裏。
我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他的面前。
“現在你知道我那些話的含義了吧？趙峯如果是一個可信的人，那公司其他的員工，都會跟着他投奔肖天舒，爲什麼大家沒走？你真的仔細想過嗎？”
楊東低着頭，沒有回答。
“你媳婦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別無選擇，如果當時我不躲一下，她手裏的石頭就會砸到我的腦袋上。”
他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楊東，希望你進了牢裏之後，能認真的想一想，你小姨子的事情究竟錯在誰，而你又錯在什麼地方。”
說完這話，我對秦哥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要走。
楊東忽然站起身，衝我說道：“肖天舒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我揚了揚胳膊，算是知道了。
再次走出警察局，我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地方我來的太頻繁，不知是好是壞。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纔回到公司，石大爺看見我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得趕緊迎了上來。
“你這小子去哪裏了？不是說要去買早點嗎？一去就是好幾個小時，這身上怎麼也髒兮兮的，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什麼意思？是有人想要害你嗎？”
我點了點頭，將遭遇告訴了他。
說來我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秦哥說我命大的時候，我還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想一想，才感覺有些手腳冰涼。
女人的屍體在我眼前一晃而過，如果今天死的人是我，公司就不會這麼平靜了，估計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準備操勞我的後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一定是眷顧你的，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這些事情不要再想了，那個女人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石大爺拍了拍我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來到宿舍，匆匆洗了個澡，腦子裏那血腥的畫面揮之不去。
楊東的事情算是徹底擺平了，我本應該感到慶幸纔對，可不知爲何，我卻始終輕鬆不起來。
如果用另一個人的命，換回我的命，也能被稱爲幸運的話，那這個詞我這輩子都不敢再用了。
“浩子，怎麼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剛走出宿舍，就碰到了蔡文靜，見我一臉的低迷，她趕緊走了過來。
“可能是剛洗完澡，腦子還有些發懵。”
“對了，我剛纔聽說咱們這附近出了人命，死的是一個女人，肚子上被捅了個大血窟窿，死的時候眼睛還睜着呢，樣子老嚇人了。”
“這個女人以前是我們公司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你說的我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小保安在這時湊了過來，拍着胸脯說道：“文靜姐，有我在你怕啥呢？要是晚上不敢睡覺，那就到我懷裏來呀！”
“去你的。”
我看了他們幾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下午的時候，張總帶着王叔來到了我的辦公室。
他們就要走了，只是來和我打一聲招呼。
“陳總，項目的事情還有勞你多費心，看得出來你是個認真負責的人，之前的事情咱們一筆勾銷，往後好好合作，以後還有生意，我一定首選你！”
王叔笑着對我說道，其實他根本不用這麼客氣。
“放心吧王叔，我這位陳總啊，那可是萬里挑一選出來的，肯定和高勁不一樣！”
“時候也不早了，張總，咱們還是趕緊出發吧。”
我將兩人送出了公司，目送他們開車遠去，隨即對石大爺打了個招呼，就悶頭離開了。
不多時，我站在我媽家的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開門。
突然，眼前的大門咔嚓一聲打開了，我媽看見我嚇了一跳，連連拍着胸脯，嘴裏喊着老天爺。
“兒子，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真是嚇死你老媽了！”
“剛纔在想事情，媽，你這是要上哪？”
自從我媽買假黃金被騙了之後，我就一直掛心她的動向，生怕她又被人給拐到了騙局裏。
“我還能上哪兒，總不是去活動中心逛逛，你上班忙得很，多半都在公司待着，小周好不容易陪我幾天，現在也去你那兒報道了，我一個老太太真是無聊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