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次入警署，她已經有了經驗。
不去爭辯，不去辯解，只是說：“證據呢？”
沒有證據的話，談何虐童？
再問，說：“我要等到我的辯護律師過來。”
這樣反覆，即便是疲勞審訊，疲勞的也只是訊問的工作人員了。
“你也不困？”
夏苒苒點了點頭，“嗯，白天補了一天的覺了。”
一直等到清晨，夏苒苒首先等來的，就是方頌琪。
夏苒苒看見方頌琪，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轉瞬她就回過神來，“你是來採訪我的？那好，你隨便問，我配合你。”
方頌琪站在原地沒動，“在你眼裏，我方頌琪就是可以出賣抹黑朋友換取自己利益的人麼？”
“當然不是，”夏苒苒說，“反正這事兒都要被報道，便宜了別家的報社，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方頌琪哼了一聲，直接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辭職了。”
夏苒苒再次愣怔了。
辭職？
“真的？”
“那還能有假？昨天我本來是想要寫這篇報道的，你被帶走之後，我看着宋靈雪那副虛僞的嘴臉我就覺得噁心，我真是動不了筆去抹黑你。”
這一刻，即便是在這樣陰暗的環境中，夏苒苒也能感覺到的是一抹真實的溫暖。
“那你就這麼辭職了？”
“辭職了，”方頌琪聳了聳肩，“反正報社那麼多，我也不缺工作，倒是你，就這麼呆在這兒？你是沒看見，那個宋靈雪有多囂張啊！”
夏苒苒笑了一聲。
“能想得到，她現在恐怕做夢都能笑醒了吧。”
“你到現在還能笑出來？”方頌琪眨了眨眼睛，“現在被關進來的人是你啊！外面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我就是想要事情鬧到人盡皆知。”
方頌琪看着夏苒苒眼眸之中那一閃而過的狡黠，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有了別的想法了。
“算了，我也是白操心，想你這麼一隻狐狸，也不可能讓自己吃了虧。”
“那這兩天朵朵就先託你照顧了。”
“嗯，這個放心，”方頌琪拍了拍胸脯，“我這會兒回去路過菜場，就去買兩斤鮮蝦回去給我乾女兒煲蝦堡。”
有方頌琪照顧着夏朵朵，夏苒苒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我還有個事情想要你幫忙。”夏苒苒說。
方頌琪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你說。”
方頌琪靠近了一些，夏苒苒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好，這個簡單，電話我這會兒就能給你，只不過你要這個電話做什麼，我幫你打？”
“不，這個是備用選項，要打，就要有實錘的時候才能打，否則就只能放掉這條路。”
等到方頌琪走後，不過多久，審訊室的門從外面打開了。
“夏苒苒？有人找你。”
夏苒苒嗯了一聲，跟着往外走。
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今天恐怕訪客還真的是會絡繹不絕。
在探視間內，夏苒苒看見站在裏面的兩人，眉梢一挑。
“爸爸，早啊。”
她擡步走進來，因爲腳傷還沒有痊癒，走路有點慢，走到一把椅子旁就先坐了下來。
她這種滿不在乎的表情，深深地刺激了夏海建。
“你……你這個孽女！你不知道現在外面都是在怎麼說你啊！你簡直是丟我們夏家的臉！”
夏苒苒端起放在桌邊的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口水，“是丟夏家的臉，還是丟了您的臉呢？”
夏海建直接就要衝上來，被一旁的朱美玲給攔住了。
“海建，我們來這裏是想辦法的，你別衝動！”
朱美玲將夏海建給順氣，扶着他來到了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有些責怪的嘆氣，“苒苒啊，這次你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沖動了啊，你怎麼能去動霍家的重孫呢，現在宋家和霍家都饒不了你了！”
夏苒苒端着水杯喝水，沒有搭腔。
朱美玲繼續說，“我們剛纔也都聽趙隊說過了，這個案子現在還停滯不前，說你拒不配合，你都已經落到如今的地步了，怎麼能不配合呢？”
夏苒苒咦了一聲，“那我要怎麼配合？”
“當然是配合訊問，承認自己的罪行了！”朱美玲說，“你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這才能爭取請求原諒，從寬處理，你現在拒不配合，恐怕激怒了霍家和宋家，到時候你恐怕就量刑更重了啊！”
夏苒苒心中嗤笑，轉向一旁的夏海建，“爸爸也是這個意思？”
夏海建冷聲說：“那你還想要怎麼辦？這就是給你的最寬容了！”
“所以，你就是相信外面那些輿論，也不問我真相到底是什麼？”
“真相？”夏海建嗤之以鼻，“真相就是你做出來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來！敗壞了我夏家的名聲！你做過的不知廉恥的事情還少麼？你根本就不配當一個醫生，也不配當一個夏家人！”
朱美玲扶着夏海建的肩膀，“苒苒啊，你要承認了，你爸爸纔好去跑關係，纔好去疏通啊。”
“爲什麼現在不能跑關係，非要等我承認之後？”夏苒苒反問，“看爸爸現在的模樣，即便是我沒有承認，他都已經覺得我是敗家女，丟了夏家的臉，一旦是我真承認了，那不就是板上釘釘了，到時候他恨不得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吧，還會幫我跑關係？”
朱美玲忙搖頭，“你這孩子，這話是怎麼說的，你是你爸爸的親女兒，虎毒還不食子呢。”
“是啊，虎毒都不食子呢，偏偏有人連畜生都不如。”
“你……”
夏海建順手就把桌上的菸灰缸朝着夏苒苒砸了過來。
夏苒苒這次沒有躲，菸灰缸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菸灰缸的邊角瞬間就在她的額頭上蹭上了一條血痕。
夏海建也是微微一怔。
他剛纔順手就拿起來一旁的菸灰缸丟了過去，腦子一熱，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考慮。
菸灰缸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夏苒苒臉上沒了笑，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夏海建，“所以，在你的心裏，你的女兒從來都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人，別人說的話就是真實，不用管真相到底是什麼，也不用聽女兒一句解釋。”
她站起身來，自己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守着的警員楞了一下。
夏苒苒說：“帶我回去吧，探視時間到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沒有回頭，“能幫我拿一個創口貼麼？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