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芃芃掙扎中,看到了另一邊站着的墨禹。

    她叫出聲來:“墨禹!墨禹你快點過來幫我!你別站着不動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保鏢!”

    她好像完全忘了剛纔是怎麼罵墨禹的。

    墨禹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霍芃芃瞪大了眼睛,“墨禹!你個白眼狼!你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我被拖出去?你就是這麼當我的保鏢的?”

    墨禹依然是站着沒動。

    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霍芃芃的身上,直到霍芃芃被拉出醫院大廳。

    墨禹的眼神似乎是失去了焦點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手裏還拿着剛纔從護士手裏接過的口罩。

    周圍人來人往,但是都好似和他沒什麼關係。

    他微微低垂着眼瞼,視線就落在前面不過一米見方的區域內,看着衣角飛過,腳步離開。

    直到,有一雙白色的板鞋落在了這裏,再向上,是一截被白大褂蓋住的牛仔褲。

    他擡起頭來,迎上了面前人的目光,

    “要喝點水麼?”

    林喬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顯得有些躲閃病羞怯的眼睛,手裏端着用一次性紙杯接的溫水。

    墨禹接過林喬手中的水,“謝謝。”

    林喬收回手,立即插在了白大褂裏,避開了墨禹看過來的目光,朝着醫院外面看了一眼,“去外面走走?”

    墨禹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跟着這個素不相識的年輕女醫生出去走走,但是,他偏偏就是這樣做了。

    兩人在醫院前面的小花園裏面散步,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很有默契的都沒有摘口罩。

    一直到湖邊的時候,林喬站住了腳步。

    “我的出身不好,我來自農村,大一的時候,我偷偷地喜歡了一個大二的學長,一直是默默的,誰都沒有告訴。”

    這一段事情,林喬誰都沒有說過。

    她說的很慢,目光落在前面平靜的湖面。

    “但是有一天,我私下裏寫的情書,被發現了。然後就有同學,把情書去抖露給學長看,學長直接就把情書丟進了垃圾箱裏,別的同學都說我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土包子一個,還妄想着去談戀愛。”

    墨禹扭過頭來,看着這個女醫生沒有被口罩遮住的側臉。

    一雙眼睛很清澈,卻因爲回憶的這件往事,蒙上了一層陰霾。

    “自從那次開始,我就開始變得不說話,也不交友,就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裏,不和任何人交流,一直到我認識了夏苒苒,”林喬笑了起來,“我才知道,其實,根本不是我不好,而是他不長眼,任何人都能找到欣賞你的人的,不是你現在執着於的那個人,是前面某個拐口等着你的人,不在意你的人,你也不用在意她。”

    林喬說到這兒,墨禹就忽然明白了。

    這個女醫生,是指的他……對霍芃芃。

    林喬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好,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林喬說:“我醫院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向前快走了幾步,又轉頭對墨禹說:“保鏢是你的工作麼?”

    墨禹點了點頭:“是的。”

    “既然你這份工作做得不開心,那就換一份工作。”林喬笑着擺了擺手,“我走了。”

    她轉身的時候,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張開放在白大褂口袋中的雙手,手掌心裏都是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把曾經的傷口重新展現給這個人看,或許是因爲看到剛纔大廳裏的那一幕,感同身受了吧。

    同樣都是被自己當初不喜歡的人所不喜,而且抓住她的弱點謾罵。

    夏苒苒說過,如果她想要邁出第一步,那就先和自己和解,敢於把曾經藏於心底不想讓人知道和回想的事情給挖出來,不怕別人看。

    她想,她就是現在的心理吧。

    …………

    傳染病毒控制的很及時,等到方頌琪等記者的報道見報之後,全市的恐慌情緒已經被壓制了下去。

    通過醫學會的普及,很多自覺篩查有症狀的居民,也會到醫院裏完成檢測。

    霍景深的第二次和第三次檢查結果,都屬於陰性,醫院給他開了出院證明。

    就在他出院這天,夏苒苒也確診了。

    他已經兩天沒給夏苒苒打電話了。

    每次打電話,都是沒人接聽的狀態,最終轉到語音信箱。

    陸北的車提早就等在了醫院外面,後車座上坐的是兩個小孩。

    “霍總出來了。”

    陸北降下車窗,兩個小孩朝着霍景深看過去。

    “爸爸出來了!”

    霍景深也看見了陸北的車,他還戴着口罩,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車後座那兩個小孩就已經一前一後的跳下來飛撲到他的身邊。

    “爸爸!”

    自從霍景深讓夏朵朵叫他爸爸之後,這小妮子就好像是放飛自我了一樣,就算是他在住院期間,也會每天都叫好幾聲爸爸。

    霍景深笑着把夏朵朵抱了起來,另外一隻手拉着霍小七,“你們怎麼來了?”

    “想爸爸了,就來接爸爸,還有小七也想你了。”夏朵朵說的搖頭晃腦的,還順帶捎上了霍小七。

    霍小七嘴脣嚅動了一下,別開臉,沒有說話,臉卻是紅了。

    他這種容易害羞不善表達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的。

    霍景深把兩個小孩給放上了車,夏朵朵還朝着後面探頭探腦的,“我媽咪呢?”

    霍景深固定兒童座椅的手,微微一頓。

    他輕聲說:“你媽咪還沒好。”

    不僅僅沒有好,而且病情有些反覆。

    在他在一般病房的這幾天,有過幾次,想要再偷偷過去,卻都被陸司白給攔住了。

    陸司白儼然已經和霍景深站在完全的對立面上了。

    “啊?”夏朵朵撅起了嘴。

    霍小七也能看出來,神情一下就失落了。

    “那我媽咪什麼時候出院啊?”

    夏朵朵也問出了霍小七想問的話。

    兩個小朋友期待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着霍景深。

    霍景深又朝着醫院看了一眼,霞光籠罩着這樣一樁潔白的建築物,籠罩了一層緋色,似乎是希望。

    他說:“等到這次傳染疫情結束,她會隨着所有醫生護士叔叔阿姨,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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