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苒!”夏海建怒喝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夏夢詩也在一旁說:“夏苒苒,你就別這個時候還得理不饒人了!你又沒有死,你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裏,還能用這樣違逆的口吻跟爸爸頂嘴!”

    “好,好,好。”

    夏苒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勾起脣角,眼神冷凜的掃了夏夢詩一眼。

    “你既然想說這個,那我們就來說清楚。”

    她嘭的一聲將手中的馬克杯放在桌上,“我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裏,跟你和你那個惡毒的媽有一點關係?那是因爲我自己事先察覺了不對勁,所以我在自救!如果我沒有察覺到呢?如果我並沒有自救呢?那現在恐怕躺在太平間的,就是我了!而你和你媽,手裏就是拿着我並沒有簽過字的股權轉讓書!在額手相慶吧!”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更加凌厲,逼的夏夢詩都毫無可還擊的話。

    夏苒苒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夏海建,“還有,如果朱美玲真的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她就不會撒謊了,爸爸,你難道不記得,當初在病房裏她說的是什麼嗎?她說不知道,她一直在隱瞞!如果不是我手裏有人證,有監控錄像帶的物證,她會承認麼?她不會,她想要渾水摸魚矇混過關!甚至她還想要逃出去到老家去!這一切,你現在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了麼?”

    夏海建臉色也是褪盡了血色,一片蒼白。

    他顫抖着脣,努力的想要找出什麼話來爭辯,卻無濟於事。

    夏苒苒的眼睛通紅,白眼球上都佈滿了紅血絲,似乎都已經瀰漫到幽深的瞳孔上。

    “爸,我差點死了,”她慘淡的笑了笑,“但是你現在讓我去原諒一個殺人犯?原諒一個設計害死我的殺人犯?不可能!”

    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再度睜開,她已經恢復了片刻的冷靜。

    她拿起自己的包。

    “我去接朵朵,如果你還當有我這個女兒,有這個外孫女的話,我帶着她回家給你拜年……”

    她已經走到門口,手都已經覆上了門把手。

    夏夢詩衝了過來,“你自己也是一個母親,你怎麼就沒能爲我媽想一想!我媽媽現在身體虛弱,非要庭審的話,那一定會流產的!”

    夏苒苒打開了門,“那就流產吧,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剛擡步出去,忽然身後有一股大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她的臉上就被重重的給了一個巴掌!

    “夏苒苒,你還有沒有心?你怎麼能說出這種狠毒的話來!”

    夏海建難以置信,“那就流產吧,又跟我有什麼關係”,這話竟然是自己這個從小乖巧的女兒口中說出來的!

    夏苒苒捂着臉,臉上很快就腫了起來,她卻沒有覺得疼。

    “爸,這就是你來求人的態度,是吧?”

    “我……”

    夏海建這才反應過來。

    他剛纔竟然是……出手打了夏苒苒!

    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動作高於大腦的指令,只短短的幾秒鐘,他就已經給了夏夢詩這樣一個巴掌了。

    “我……”

    他震驚,卻又痛惜。

    “我不是故意的,苒苒,你沒事吧?”

    有時候,出手打一個人,會成爲習慣。

    第一次,是無意,第二次,或許也是無意,等到第三次,就成了習慣了。

    夏苒苒放下手,眼神冰冷的看着夏海建,“你看我有事麼?”

    此時,已經鬧到了走廊上。

    醫護人員在周圍來回走動着,都用好奇的眼光看向這幾個人。

    “這個不就是咱們陸醫生的師妹麼?”

    “對啊,那個……那個孕婦的老公,夏董事長?”

    “我怎麼沒注意到啊,原來兩人是父女啊!”

    “她就是這次後媽殺女案的原告啊!”

    “那躺在病房裏那個中年女人?”

    “就是她後媽?!天啊!”

    “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我聽見了,律師給提供的建議是……讓原告撤訴。”

    “這怎麼可能呢?!想要殺了我的人,一定要送進監獄裏去啊!”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不算大,卻無縫不鑽的進入了夏苒苒的耳中。

    一個旁觀者,都能這樣清楚的看清楚事實真相,那爲什麼夏海建就是要執迷不悟,知錯繼續錯呢?

    夏苒苒轉了身,只聽夏海建在後面大聲叫住了她。

    “苒苒!”

    她腳步停了停。

    夏海建一張臉似乎已經比平時更加蒼老了,他問她:“你真的不打算撤訴麼?”

    夏苒苒沒有回頭:“不撤訴。”

    她徑直走向了電梯,沒有回頭。

    電梯門打開,裏面陸司白拎着兩份喫的東西走了出來,迎面就看見了夏苒苒。

    “聊完了?”

    陸司白看夏苒苒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他揚了揚手中的袋子,“給你帶了點燒烤,讓你能心情好一點的……”

    就在這時,陸司白的瞳孔忽然縮了縮,口中的話頓住了。

    走廊上有倒抽氣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夏夢詩的尖叫聲。

    夏夢詩猛地撲過來,一把抓住了夏海建的胳膊,“爸!你這是幹什麼啊!”

    夏苒苒回過頭來,驚的眼睛的瞳孔,猛地擴散了幾圈,她手指無力的蜷縮了兩下,手中的包,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夏海建竟然……跪在了地上。

    整個走廊上的醫護人員,都已經完全呈靜止狀態了。

    如果說剛纔還有人竊竊私語,現在就是比太平間還要安靜。

    夏海建握緊拳頭,他的臉彷彿在瞬間,就已經蒼老了幾分,“苒苒,爸爸在這裏給你跪下了,我幫你朱阿姨給你道歉,她懷孕了,懷的是我的兒子,是你的弟弟,你知道,一個兒子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苒苒,你一直張在我的身邊,你應該知道爸爸的心的。”

    夏苒苒說不出話來。

    夏海建最好面子,最要臉面,可是現在,他竟然能跪在地上,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

    夏夢詩還在一邊,用力地去拉扯夏海建。

    “你起來啊爸爸,你怎麼能給夏苒苒下跪呢?你是她的爸爸,她是你的女兒啊!”

    夏海建搖了搖頭,將夏夢詩掙開,“苒苒,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但是你也該知道,我……我一直是想要補償你的,可……”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距離“補償”這條路,越來越遠了。

    夏海建擡起頭來,“苒苒,就算爸爸求求你,這輩子,爸爸是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撤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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