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一想,女人狠心的時候,比男人要更加果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手術室上的燈也終於滅了。

    這幾分鐘內,霍景深也平靜了下來。

    他靜靜地望着面前的門,等待着手術門打開。

    門從裏面推開了,躺在病牀上的夏苒苒被推了出來。

    夏苒苒現在還是打着局部麻醉,在被推出來的時候,腦子還不算太清醒,她沒有朝着霍景深的方向偏頭去看。

    等到手術推車離開霍景深身邊的時候,再往前,她才忽然感覺到身上落下的一道目光。

    手術推車轉彎,她看見了站在原地的霍景深。

    她是瞞着霍景深來的,可是在這一刻看到霍景深的時候,她並不驚訝,視線就這樣默默地對視了幾秒鐘。

    手術車被推進了病房中。

    夏苒苒手術過後需要好好休息,趙菲菲就直接給她掛上點滴,把門帶上了。

    從病房出來,趙菲菲猛地轉身看見站在身後的霍景深,驚的啊了一聲。

    “霍總,你怎麼在這兒?”

    霍景深的目光直接越過趙菲菲落在了門上,“她情況怎麼樣?”

    趙菲菲還以爲霍景深是知道了夏苒苒宮外孕手術的事,也沒多解釋,說:“手術過程還挺順利的,中間出了點小插曲,不過主任醫術很好,給解決了,現在就是需要臥牀休息。”

    霍景深點了點頭,“我進去看看。”

    趙菲菲說:“好。”

    她讓開了門口的位置,讓霍景深進去了。

    現在夏苒苒心情不好,有霍景深陪着的話,心情應該是會好一些的吧。

    趙菲菲這樣想。

    她辦公室那邊還有別的事,就吩咐了管牀的護士就離開了。

    夏苒苒沒有睡着。

    當霍景深走進來的時候,夏苒苒分明可以聽到的是門口傳來的咔噠一聲,她心裏很明澈,知道來人是誰,她偏着頭看向窗外,沒有轉過頭去。

    霍景深走到牀邊,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夏苒苒的側臉。

    或許是因爲剛剛手術的原因,現在的夏苒苒臉色很白,脣色也很白,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幾乎可以看得清楚皮膚下淙淙流動的血管。

    他緩緩的開口:“爲什麼不告訴我?”

    夏苒苒的目光,一直垂憐在正對着窗口的一條樹枝。

    樹枝上,因爲深秋,葉子都已經凋零飄散了,徒留下在枝頭上的一枚碧綠色的葉子。

    孤零零的,在深秋的風中瑟瑟發抖。

    她轉過頭來,“就算是告訴了你,結果又有什麼不同麼?”

    霍景深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手指指關節發白,脣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有很多想問的,很多想要談的,可是都因爲夏苒苒的這句話,煙消雲散了。

    結果……又有什麼不同。

    她怎麼知道結果會一樣呢?

    或許,兩人的關係,會因爲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改變一些什麼呢?

    可是,現在不管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霍景深又坐了一會兒,站了起來,他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再開口。

    夏苒苒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門打開,再關上。

    她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

    她以爲,一個真正在乎自己的人,會理解,會明白。

    她還是天真了。

    又過了許久,夏苒苒混混沌沌的即將沉入睡眠的時候,又聽見了門口響動的聲音。

    她本以爲是護士,也就沒有多在意什麼。

    卻忽然聽見腳步聲接近,停在了牀邊。

    夏苒苒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了站在牀邊的女人。

    “夏夢詩。”

    她的聲音很低。

    夏夢詩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你手術感覺怎麼樣?”

    夏苒苒定睛注視了夏夢詩幾秒鐘,“是你告訴霍景深的。”

    夏夢詩笑了起來,“姐姐你還是聰明,這都能猜得到。”

    夏苒苒看着夏夢詩的笑,也沒多餘的什麼表情,輕輕掀了掀眼簾,“所以,你只告訴他我懷孕了,卻沒告訴我是宮外孕。”

    夏夢詩這次倒是真的驚訝了。

    她沒想到夏苒苒這都能想到。

    “霍景深告訴你了?”

    “沒有,”夏苒苒說,“他什麼都沒說。”

    她撐着枕頭坐了起來,“幫我把牀頭搖上來。”

    夏夢詩將牀頭搖了上來。

    夏苒苒在背後墊上了一個靠枕,看着她,“這是朱美玲給你出的主意?”

    “爲什麼非要是我媽給我出的主意,我就不能自己證明自己一次?”夏夢詩一聽這話就火了,“這次就是我自己想的主意!”

    “證明給誰?證明給朱美玲,你纔是有頭腦有智慧的女兒?”夏苒苒笑着搖了搖頭,“你覺得就因爲這麼一件小事,她就能把從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身上的目光,重新轉移到你的身上?”

    “怎麼不會?我扭轉了她對我的態度!”

    “你真是天真,”夏苒苒直接說,“其實不在於這種小事,只在於是不是重男輕女,現在擺明了夏家就是重男輕女,不管是夏老太太,還是夏海建,都是想要一個兒子,想要這個兒子傳宗接代,想要這個兒子繼承遺產和股份,你只是一個女兒,你和我一樣,都只是一個女兒,我都能被拋棄,那你呢?你原先被捧在掌心裏,也不過是因爲朱美玲只有你一個女兒,但是現在,她有了兒子,你覺得她還會在意你麼?”

    夏苒苒的這番話,每一句,都狠狠地刺在了夏夢詩的身上。

    這也是夏夢詩一直都在自我說服的。

    她說服自己,就算是夏渠是朱美玲的兒子,她也是朱美玲的女兒啊!

    同樣的血緣關係,她絕對不可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但是現在夏苒苒的話,她就算是不想承認,卻每一句話都在理。

    “你別說了!”

    夏夢詩剛纔推門進來趾高氣揚的炫耀,此時已經完全消失殆盡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夏苒苒,你就是想要離間我和我媽之間的感情,到時候你好漁翁得利!”

    “如果你們如同一塊鐵板,那我的話,對你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夏苒苒說。

    “你……你說得對,我們就是一塊鐵板,你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夏夢詩都已經吼了出來,咬着牙。

    夏苒苒笑了笑,聲音還不及夏夢詩的一半那麼大,卻咬字清晰,擲地有聲。

    “你的聲音不用這麼大,你只需要講給你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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