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如同一個玩具一般任由下人給她梳頭，沐浴，換衣服。
剛收拾好，南宮錦就來了。
“大人。”
“下去吧。”
下人下去，南宮錦看着面無表情坐在梳妝檯前的秦染。
擡腳走了過去。
“等會兒我們就走，到了東宮你一切自己注意。”
“注意什麼？注意不要得罪那些貴人嗎？
還是注意不要丟了你的臉？”
秦染嗤笑，句句帶刺。
南宮錦不反駁，只是道“無論如何，你要知道，只有活着，纔可以改變僵局。
死了，便什麼也做不了。”
說完，南宮錦也不停留，轉身便打算出去。
秦染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突然道
“表哥！”
本來已經走到門邊的南宮錦腳步瞬間頓住。
已經好久了，自從京城變故。
表妹每一次面對自己，都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從來沒有再叫過自己。
如今突然的一聲表哥。
南宮錦只感覺恍惚的久違。
“表哥。”秦染又叫了一聲，卻並沒有起身，只是那樣背對着他
“我真的，看不透你了。”
看不透你，究竟想做什麼？
若是真的只爲權勢榮華，又何苦一直提點自己。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如願，倒黴的只會是他嗎？
他一定知道。
畢竟南宮錦從小就是神童，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想不到！
可他卻做了！
究竟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還是太過自信？
“無妨，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就行。”南宮錦聲音冷淡。
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停留的離開。
晚上，太子府。
一派的歌舞昇平。
南宮錦帶着秦染來到東宮，剛一下了馬車，就迎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畢竟南宮錦本來就顯眼，更何況如今身邊還多了一個更加引人注目的秦染。
“丞相大人身邊的是誰啊？怎麼沒見過？”
“誰知道呢。不過一個瞎子，丞相爲什麼要帶着她來？”
“噓！我好像見過這女子，是…是……是誰來着？我也記不清了，不過好像挺厲害的。”
“一個女人，再厲害能有多厲害，不過是個瞎子罷了。”
“對呀，難不成是牀上厲害？”
“哈哈哈，看來這位大人試過？滋味一定不錯吧！”
“對呀，看她跟在丞相大人身後，不會是歌姬之類的吧！”
“唉！美則美矣，可惜了，是個瞎子！”
……
兩人剛一進東宮，便聽到四處的議論之聲。
下人還會稍微收斂一點，一些受邀而來的武將就不會了。
目光直白的在秦染身上上下打量，口中的話更是不堪入耳。
南宮錦沒有說話，只是周身的氣勢更冷了。
而秦染則是由丫鬟扶着跟在南宮錦身後，面色始終淡淡的。
終於進到大廳。
南宮錦在自己的位子坐下，秦染也被人扶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如今的秦染身體不比從前，走了這麼久，突然的一坐下。
頭腦沒來由的一陣暈眩。
秦染雙手捏住桌邊的一角，臉色蒼白的可怕。
彷彿隨時都可能昏過去似的。
南宮錦時刻注意着她，此刻自然也注意到了。
卻也只是蹙了蹙眉，最後什麼都沒說。
終於等到所有人都落座，齊銘澤揮了揮手，便有舞姬上前獻舞。
舞姬獻舞結束，齊銘澤果然看向了低下的秦染。
“早聞秦姑娘歌喉猶如天籟，不如給我們來一曲？”
這語氣，就好像在尋問一個歌姬。
而今天，齊銘澤也確實是把她當做歌姬甚至還不如歌姬來對待的。
“殿下，只怕不太好吧。”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她……”
是李延瑜，他真的來了。
“可以。”秦染打斷李延瑜的話。
雖然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想來一定很生氣。
畢竟當初的少年，就是一個暴躁傲嬌的模樣。
“扶我起來吧。”秦染起身，把手遞給了一邊的丫鬟。
同時道“殿下，我想讓祁側妃伴奏，不知殿下感覺如何？”
“準。”齊銘澤挑眉，吩咐身邊的人“來人，去請祁側妃。”
“是。”
下人離去。
不一會兒，祁雅便來了。
手中抱着桐木古琴。
“妾身參見殿下。”
“嗯，起來吧，秦姑娘讓你給她伴奏，你以爲呢？”齊銘澤揮手讓她起身。
貌似是尋問她的意見，其實根本不可能讓她拒絕。
“自然可以。”祁雅也不打算拒絕。
她求之不得。
轉頭看到一邊的秦染，在見到她眼睛上的白綾時，愣了愣。
“扶我過去給祁側妃說一下等會彈奏什麼吧。”
“是。”
丫鬟扶着秦染向殿中間的祁雅走去。
藍色的裙襬隨着她的走動飄蕩。
所有人都看向她，只見美人皮膚很白。
由丫鬟扶着，摸索着走到了太子側妃的身邊。
見美人走的如此艱難，便又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而坐在末尾的李延瑜這樣看着。
骨節分明的手被他捏的咯吱作響。
秦染終於走到祁雅身邊，側身在她耳邊耳語幾句，便由着丫鬟扶着自己回到位子上坐下。
“錚！”的一聲，琴聲響起。
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顫，而琴聲已經如洪水般接連而下。
杳杳飛花，散落天涯
讓那些白骨別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牧笛悠揚
催行人斷腸又淚如雨下
淺淺池塘錦鯉成雙
……
生死茫茫血衣如華
伶仃的白髮梳弄着牽掛
誰在哭啊哭傷了城牆
誰在笑啊觸目的蒼涼
誰的眼啊嘲笑這浮華
誰安靜不用再說話
……
歌聲悠揚，很是動聽。
但聽着聽着，所有人都沉默了。
詞曲都是極美，但裏面的蒼涼傷感，卻能讓聞者落淚。
特別是在坐的大多都是武將。
沒上過戰場的也許沒有什麼感受，上過戰場的聽了就已經忍不住轉身擦眼睛。
士兵戰場上英勇殺敵，一朝埋骨他鄉，又有幾人知道。
又有多少戍邊士兵，青絲去華髮歸。
他們也只是普通人，也有人日日站在江口等他們回家啊。
可爲了保家衛國，他們毅然決然的踏上那條不知有沒有明天的路。
……
“好了，秦姑娘身體不好，先扶她下去休息吧！”齊銘澤目光沉沉，打斷了秦染接着唱的動作。
揮了揮手讓丫鬟扶她下去休息。
祁雅也跟着下去。
看到人離開，剛纔幾個感觸最深的武將。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從最末尾的位置上起身走了。
秦染本丫鬟扶着出去。
剛走出沒多遠，便被人叫住。
“姑娘留步！”是一道非常粗礦的聲音“你先去一邊等着。”
說着大步走到秦染身邊，對着她身邊的丫鬟道。
“可……”丫鬟想拒絕，但看面前男人兇狠的臉，立刻改了口“是。”
丫鬟走了，男人目光轉向秦染，打量道“秦姑娘的歌很不錯，只是，你一個女子，怎麼會想出這樣的詞？”
沒有見過戰場，怎麼可能那麼清晰明白的唱出那種蒼涼壯闊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