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夏還沒醒來。
邢川帶着葉雪心和小糰子在隔壁的病房休息,顧潯洲看了眼熟睡的孩子們,冰冷的表情有一點點緩和解凍。
只有在孩子們身邊,他心底的堅冰纔會融化一點。
邢川注意到他,將手中的文件放下,輕輕打了個手勢,顧潯洲會意,跟着他走到走廊上,兩人站定。
“處理了?”
邢川淡然問了聲,眉頭死死皺着,顧潯洲默默點點頭,轉眼看向窗外。
“我怎麼沒見動靜。”
“等兩天。”
顧潯洲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嘶啞,邢川挑了挑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沒作聲,任由邢川看了個遍。
見顧潯洲沒反應,邢川重重的吐了口氣。
“她們慘了。”
招惹到顧潯洲,她們這輩子算是完了。
顧潯洲若是直接將她們處理了,哪怕是送進局子裏無期徒刑,恐怕都比現在的結局要好的多。
他不動聲色的處理,最恐怖。
邢川懂了,顧潯洲就不再多說,視線投射到窗外,眼神冷冽,聲音低沉的開口。
像是在對邢川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從小我就沒有家,沒有親情,我的親生母親討厭我,甚至想殺了我,如果不是我父親,我也活不下來,我沒有感情,是她給了我溫暖。”
說到這裏,顧潯洲轉眼看向邢川。
“誰動她,我就讓誰生不如死。”
“果然是你的風格。”
邢川默默的嘆息了聲,拍拍他的肩膀。
有這樣的妹夫,他能放心溫夏了。
兩人分開後,邢川回到病房陪着葉雪心和恆恆小糰子三人,顧潯洲獨自回到了溫夏身邊,看着她憔悴的臉龐,在她身邊坐下。
“夏夏,讓你受苦了。”
沒人回答,顧潯洲將自己的頭靠在溫夏的胸前,感受着她那熟悉的動人的心跳聲,他的眼睛慢慢閉上。
有溫夏在,就是家。
凌晨。
溫夏從昏沉中醒來,入眼處一片黑暗,她試圖伸出手摸索手機,卻發現自己連手都擡不起來了。
她張張口,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潯洲。”
“我在。”
熟悉的聲音傳來,顧潯洲藉着昏黃的夜燈將病房裏的燈打開,溫夏微微閉閉眼,再次睜開,滿臉疲累。
淡淡的酒精味道在她的鼻尖縈繞,她知道這是醫院,自己得救了。
“我活下來了。”
“嗯,你還活着。”
顧潯洲的聲音有些顫抖,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溫夏的臉龐,似乎顧忌着什麼,又將手收了回去。
“想喫東西麼,口渴麼?要不要扶你去廁所。”
“不。”
溫夏喫力的搖搖頭,視線轉向牀頭櫃,那上面有茶杯,她只是看了眼,顧潯洲就知道她有點渴,連忙倒了水。
用手背試過溫度後,他這纔將水杯送到她面前。
“嚐嚐看,燙不燙。”
溫夏依言先小心的喝了口,確定並不燙後,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的將水喝下去,顧潯洲靜靜的看着她,滿眼溫柔。
喝了水,喉嚨裏乾渴如同着火般的感覺纔好了點,溫夏咳嗽了聲,剛要扶着他的手躺下去,就覺得身體下面傳來一陣溫熱。
這是……
血?
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溫夏再次稍微動了下身體,倏然睜大了眼,顫抖着脣,看向低着頭不說話的顧潯洲。
“孩子呢?”
“你中了百草枯,孩子沒保住。”
顧潯洲慢慢說完,溫夏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夏夏,別難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顧潯洲捏緊她的手,聲音急促的勸說道:“我們都年輕,這次是意外,你放心,不會再出這樣的意外。”
所有傷害她的人,他都會讓她們付出代價。
他會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受傷。
溫夏靜靜的閉上眼。
“簡霧嵐呢?”
她的眼淚還在不停的流着,但哭泣的如此厲害,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顧潯洲默然,拉緊了她的手。
“給你留着呢。”
“那就好。”
她猛然仰頭,倔強的不讓眼淚洶涌而落,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吼聲:“我要她死!”
“先彆着急,等你好了再說。”
顧潯洲輕輕吻了吻她的脣,堅定的看着她。
“相信我,夏夏,簡霧嵐現在生不如死。”
“嗯。”
溫夏重重點頭。
這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只呆了兩個月不到,但她已經接受他了,將他當作自己的寶貝,甚至期待這個孩子會是個可愛的小公主。
但現在,所有的期待都化爲了泡影。
沒人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偏偏在她對這個孩子抱有希望的時候,讓她失去孩子,嘗試到這種痛苦。
她不原諒,永遠都不原諒!
溫夏重重的吸了口氣,想從牀上坐起來,但身體的虛弱讓她根本沒辦法起身,她再次跌回去,無力的閉上眼睛。
顧潯洲靠在她身邊,將她攬入懷裏。
“夏夏,別急,你要養好身體,再給我生個寶寶,至於那些傷害你的人,她們現在都在受苦,等你身體好了,你說怎麼處置,我們就怎麼處置。”
他的聲音帶着奇特的磁性,像是好聽的琴聲般輕輕的掃過她的心絃,讓她躁動不安的心跟着平靜下來,再無波動。
溫夏慢慢閉上眼睛。
“我聽你的。”
她的呼吸逐漸平穩,綿長,顧潯洲不敢動,只是稍稍動了下胳膊,讓她枕着更舒服點,等她徹底睡熟了,他才小心的躺下。
夏夏,你放心,我剛纔答應你的都是真的。
她們不會好過的。
溫夏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上午十點鐘了,顧潯洲坐在她的身邊處理文件,顧逸墨帶着恆恆在寫作業,溫暖的陽光通過窗戶斑駁的灑落在她身上,是難得的大晴天。
她動了動身體,大量溫熱的血液流出來,她無奈痛苦的輕輕吐了口氣,睜眼卻見顧潯洲等人焦急的湊到了她身邊。
“夏夏,你怎麼了?”
顧潯洲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急促說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這就給你叫醫生。”
“嫂子,你餓不餓,我讓張媽給你熬了雞湯。”
“媽咪,我好想你。”
看着一大兩小三個男人那焦急的神色,溫夏不知道怎的,心中微微一動,眼淚慢慢的順着臉龐流淌下來。
這一哭,三人頓時更慌了。
,content_n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