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的是鑼鼓,舞動的是緞綢,紙燈承載着給予了期望的燈火緩緩飄向星辰沉睡着的夜空。

    青紅的鬼面,大刀作舞,無言之戲陳述着萬千故事,萬千的歡喜悲痛。

    “師兄,怎麼了?”玖玖見陸茗望着那盛宴一動不動,無奈半邊的面具遮去了雙眼,看不到那之下所產生的動容。

    “只是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盛景,感受過如此之多的歡聲笑語,人們經歷這世間的苦難,僅是爲了享受這片刻的歡愉麼?”而如此的盛景,這天下所見之人又能有多少?

    數不盡的人,數不盡的無奈。

    “師兄……”玖玖想說些什麼,腦海中卻連一個詞都找不出來。

    “啊!是唐姐姐!”沫子看到唐柴也在那盛宴鬼怪的隊伍之中,於是他朝着對方打了打招呼。

    身着鬼服舞動着大刀的唐柴注意到沫子,於是回了對方一個燦爛的微笑。

    “原來雲夢閣的人也是要表演的麼?”陸茗隨着沫子的目光看到了唐柴,他被對方那笑容晃了一下。對了,現在可是在慶典,怎麼可以想那麼多別的事情。

    三人邊喫邊玩,也就在今日這世上的各色食物,各色物什纔會彙集在這座小城。

    “話說那個魔修少主呢?”

    “作爲貴客肯定是與城主及其他貴客在別的地方……”

    “看!是遊樺哥哥!”

    陸茗話還沒說完就聽沫子突然指着盛宴中的一人興奮地喊了出來。

    他一看,居然真的是遊樺。

    對方在盛宴的中央,穿着的是慶典專用的服裝。

    等等,這麼一來的話豈不是!

    陸茗仔細看了看那龐大的盛宴人羣,果然,除了遊樺外,其它幾處被擁起的高臺上便是其他被邀請的貴客了。

    永悅城的城主、雲夢閣的閣主、六道的掌門旻舞韌、凜風派掌門簇雲……

    很快陸茗便看到了白……白長老?!!

    其他各派來的似乎都是各自的掌門,爲何仙宿是白長老?

    隨着盛宴的進行陸茗發現周圍漸漸漂浮起金色的光團。

    “這是……靈力!居然會有這麼多靈力聚集在這裏!”陸茗突然意識到這場盛宴實際上是由數名高階的修士施展的一個大型法術。

    “好奇麼?”

    陸茗一回頭髮現唐柴站在他們的旁邊,對方依舊穿着慶典用的鬼服。

    “正好,走,帶你看看永悅城的另一面。”

    陸茗跟上了唐柴,玖玖見狀也帶着沫子跟了上去。

    他們來到了城牆上,隨後陸茗他們看到一道結界正保護着主城,而外面黑壓壓的一片竟是數不盡的妖魔。

    “永悅城每年這一天都要請各路強大的修士合作施法來散去周遭的戾氣。”

    沫子剛要去摸那結界,就被兩個人攔了下來。

    一個是陸茗,另一個是唐柴。

    唐柴見陸茗和玖玖同時投以疑惑的目光,她心想,糟了:“這結界可防不住普通人,萬一出了這結界被妖魔傷到就糟了。”

    “既然是跟着修士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呢?”

    “唐柴也是擔心沫子。”陸茗示意玖玖不要深究。

    “……”玖玖想了想,於是沒有再追究下去。

    “唐姑娘是想告訴我們什麼麼?”

    “永悅城之下埋藏的法器滋生的龐大怨念吸引來數量如此之多的妖魔,我希望您能將其帶走。”

    ————————

    唐柴知道兩件事情,一件是永悅城之下,存放着一件法器。

    那年年滋生的龐大怨念都證明着法器的主人依舊存活於這世上。怨念吸引來的妖魔會傷害周圍的人,永悅城同時也是一座保護所。舉辦慶典便是抵抗這些妖魔,並借歡喜的氣氛打壓那股戾氣。

    另一件是那六道的三重殿下封存着一具屍骨,一具不被世人知曉姓名與存在的屍骨。

    這兩件事,是唐柴小的時候無意間得知的。

    那年饑荒,她隨着父母,隨着遷徙的部隊前往能生活的地方。

    沿路的荒土沉睡着許許多多生命的屍骨。

    隊伍中的人越來越少,而後,唐柴的父母也不在了。

    那是一天早上,唐柴醒來之後,便只剩下她一人。

    不,當時本還有另外一人,不過那人那時已奄奄一息。

    她爬到那人的跟前,晃了晃對方,然後她看到對方那乾涸的嘴脣顫動着。

    她以爲對方想要喝水,但是周圍沒有水,唐柴就想要去周圍找水。

    還未等她起身,那人突然伸出枯槁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腿。

    唐柴嚇了一跳,她慢慢蹲下來,想要將那隻手掰開。

    無奈她如何用力都奈不了那手分毫。

    地上的人劇烈掙扎着,他想要坐起來,可是身體的情況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唐柴看着那人,害怕的情緒慢慢淡了下去。

    她知道這個人快不行了,他會和路邊的屍骨一樣,一直沉睡下去,直到軀殼化爲塵土。

    “三,三重殿下,三,頤骨,”

    “永悅城,下,永夢圖。”

    那人不斷念着這句話,他眼眶凹陷,用渾濁的眼珠瞪着唐柴。

    唐柴聽清了那話,然後她點點頭:“記住了。”

    不知是不是聽了唐柴的話,那隻握着她腿的手鬆了開來。

    “死,死不能,說。”這話似乎是那人用盡最後的氣力與光陰說出來的。

    唐柴只見那人不動了,她探了探對方的鼻息,又趴胸口聽了聽。

    那人已經死了。

    唐柴在對方的身邊坐了一會兒,然後腹中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於是她起身想在周圍找到些喫的。

    最後她只抓了幾隻老鼠,並用葉子捧了些水來。

    她又找來柴火,生了火,然後仿着父母的樣子將老鼠剝了皮,放了血。

    在烤好後唐柴確認了一下溫度,然後她自己吃了一部分,往那人的嘴裏塞了些。

    她見那人不嚼也不咽,於是又將食物往裏塞了塞,並餵了些水。

    可就算如此,食物卻依舊停留在對方的嘴裏。

    唐柴想,是不好喫麼?於是她將外衣脫下來擰成布條套在那人的腰上,拖着那人往前走去。

    偶然遇上幾個人,對方都驚愕於這麼個小女孩居然拖着一具屍體,再來大家都是逃難的便沒有人上前去搭理她。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