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處人煙罕至的廢棄洋館二樓的宴會大廳中。
“人間……失格嗎?”
“如此說來,戰場的幽靈,是否也早已經喪失了爲人的資格了呢……”
坐在不知從哪裏找到的椅子上,藉着斜斜穿過玻璃窗的陽光,仔細閱讀着手中捧着的書本的Mimic組織的首領安德烈·紀德,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他停下了閱讀,若有所思地,突然這樣開口說道。
沉默地圍坐在紀德身周的他的部下們——戰友們,只是認真地傾聽着他的話語,並沒有任何要回答他的話的意思。
在戰場上多年相處出來的默契告訴他們,他們的司令官只是在單純地感嘆而已,此時並不需要他人的迴應。
“可惜。”
安德烈·紀德合上了書本。
“雖然從這本書中能讀到吾等的身影,讀到吾等的愚蠢之處,令吾等恍然大悟至今爲止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無用功——”
“但這本書,卻並不能成爲吾等的救贖。”
“不如說,這個作家,根本也和吾等一樣,已經完全地陷入了無力的、迷茫的,慌亂境地之中了啊……”
“找不到前路的方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才能活下去——不知道自己這樣痛苦地、掙扎地活下去究竟有什麼意義。”
“這個作家,他也是個,尋求不到救贖之人啊。”
“……真可憐。”
安德烈·紀德神情暗了下來。
“……作爲點醒吾等的回報。”
“如果可以的話,暫且先去將這個與吾等處境相同的可憐作家帶離這個名爲世間的地獄吧——在吾等尋得解脫之前。”
在最後,安德烈·紀德這樣說道。
“是。”
他的部下們一如既往地應下了來自首領的命令,沒有任何猶豫——哪怕爲此需要延長自己的痛苦,推遲自己尋得救贖的時間也在所不惜。
作家太宰治:……??????
我謝謝你們啊??????
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好朋友.jpg
……
就在Mimic做下這樣的決定之後的同一時間。
在位於郊區的這座廢棄洋館距離甚遠的,作家們的公寓中。
作家太宰治突如其來地感到了一陣惡寒。
作家太宰治:……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擡頭望了望自己房間中吵吵鬧鬧的衆人,恍然大悟,一定是這些傢伙心裏在想什麼不好的念頭吧?!
可惡,是想對柔弱的作家做什麼啦?!
不行!
不能讓這羣人再繼續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了!
總之先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趕走吧!
想到這裏,作家太宰治清了清嗓子,大聲開口喊道:
“停——”
“我想你們一開始來我家不是爲了聊天的吧?!”
“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就不要再死皮賴臉地繼續呆在別人家裏了吧?”
作家太宰治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就現在,原地解散!”
“——給我回你們自己的地方去!”
聽到大喊聲,在場的衆人安靜了一瞬,一起回頭向作家太宰治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作家太宰治被衆人望過來的眼神看得寒毛直豎,顫抖着開口“幹、幹嘛這樣看我啦?”後,又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沒有任何搭理某位天才小說家的意思,只是繼續地做起了自己之前正在做的事。
作家太宰治:……雖然有想過這些人應該沒那麼容易搞定,但——竟然是直接無、無視我嗎?
作家太宰治想到這裏,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明明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然而此時他那不敢相信眼前事實的委屈模樣竟令旁觀者覺得他有些可憐又可愛。
稍微值得慶幸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無視了他。
……至少還有一個人沒有。
那個人就是,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編輯,卻突然被告知了關於自己手下的作家寫小說其實是在拯救世界這樣的事情的澤村榮一先生。
澤村編輯他的三觀,在這一次,再次地、更加徹底地破碎掉了。
之前衆人談話時,由於過於震驚,也因爲不太敢開口的原因,他一直默默地待在角落裏不出聲,所以沒什麼存在感,以致於幾乎所有人都不小心忽略掉了他。
直到現在,這個房間中的氣氛莫名地變得和諧了起來,作爲一個真·普通人的澤村編輯在這個時候才終於敢開口了:
“那個、太宰老師,關於《斜陽》剩下的部分,您寫好了嗎?”
明明在開口之前心中已經提前想好了一大堆要說的話,但不知爲何,等到真正開口的時候,反而只能說出像這樣的話來了。
之前他的三觀的所受到的那些打擊似乎讓其催稿的熱情變得越發高漲了起來呢。
現在的澤村編輯已經是在用“我不只是在催稿,我還是在拯救世界啊!”這樣莫名驕傲的心態在努力催稿了呢。
作家太宰治:啊。
……稿子?
《斜陽》剩下的那部分的稿子?
好像是還有這麼一回事呢。
以及,原來澤村編輯你還在啊?
只是現在我唯獨不想要這樣的關心啊!
真是謝謝你了,澤村編輯(哽咽)。
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後,一旁作爲這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的幹部的太宰治敏銳地察覺到了現在似乎終於輪到自己的同位體遭受迫害,而不是他自己了。
於是他的眼神不再一片暗沉,不如說,他眼中原本已經失去了的高光,在此時也終於回來了!
威名赫赫、令絕大部分暗世界人聞風喪膽的黑手黨最年少幹部太宰治,原地復活!
此處應有奇怪的熱血BGM響起。
“澤村編輯說得對!”
“作家先生,您的稿子寫完了嗎?”
幹部太宰治開始用一種極爲誇張的語調大聲說道。
“——這可是關係到這個世界存亡的大事啊!”
“您不會直到現在還沒有動筆吧?”
幹部太宰治唯恐天下不亂地攛掇起了澤村編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