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諭吉放下電話,沉默了一會。正當他開口想要說些什麼時,卻被人打斷了。
“……社長,這個委託,還是不要接下比較好哦?”
打斷他的是碧色眼瞳,僅看外貌彷彿未成年一般的武裝偵探社的核心——江戶川亂步。
一旁正在處理事務的國木田獨步聞言皺眉,從文件堆中擡起頭,有些遲疑地說道:“怎麼了,亂步先生,那個應該是來自政府部門的委託吧?”
不管是從偵探社在政府部門的信譽方面來說,還是單純從委託性質來說,來自政府部門的委託一般是最好不要推脫的,難道說這次的委託有什麼特別的,一定不能接的理由嗎?
國木田獨步沉吟,亂步先生是不會出錯的。
請偵探社出手對付最近出現神祕黑影——“侵蝕者”,這個任務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委託港口黑手黨那羣人會好好處理掉的!”
“完全不用我們操心啦!”
“而且——”
江戶川亂步孩子氣地撇嘴。
“發佈這個任務的傢伙根本沒安什麼好心!”
“如果偵探社這次插手,擾了那個小心眼醫生的好事的話,之後一定會被黑手黨狠狠報復的。”
“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完全不需要去做吧。”
國木田獨步聞言先是恍然大悟,然後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港口黑手黨嗎,原來如此。”
“如果是他們這種極具暴力、性的組織的話,這種類型的委託的確完全不是問題……”
“嗯?!”
“等等,爲什麼黑手黨會去去處理政府的委託?!”
沒有在意一旁凌亂的弟子,福澤諭吉仍然定定地盯着偵探,不發一言。
他了解自家的孩子,爲何一定要拒絕,關於這件事,絕對不僅僅只有這樣的理由而已。
被自家監護人用銳利的目光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就算是名偵探也有些受不住,江戶川亂步忍不住微微地偏過了頭。
“……幹嘛那麼看着我,我會說的啦!”
但很快,江戶川亂步不服輸一般氣鼓鼓地又將頭轉了回來這樣說道,緊接着,他睜開了眼睛,神情變得認真起來,用那雙碧色的眼眸冷靜地看向福澤諭吉,開口說道:
“社長,雖然你沒說過,但我是知道的。”
“關於那個計劃……社長的老師制定的那個計劃,名稱是‘三刻構想’對吧?”
“就算是爲了那個計劃,這次偵探社也最好不要去插手。”
在聽到那四個字眼的時候,福澤諭吉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瞬!
沉默了一會後,福澤諭吉開口說道:
“我明白了。”
“之後我會去回絕這次委託的。”
國木田獨步靜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神色有些複雜,但並沒有插話的意思,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所說的,並不是現在的他可以知道的事。
“唔。”
江戶川亂步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麼說了,但其實社長你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件事吧?”
“真沒辦法,既然是社長的願望……”
江戶川亂步從兜裏掏出了一副黑框眼鏡,在身周驟起的狂風之中,將其緩緩架在了自己的鼻樑上。
“異能力——超推理!”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微微睜開眼睛,喃喃道:
“原來如此。”
“社長。”江戶川亂步轉頭喚了一聲,接着指着剛從醫務室中出來,看着眼前的境況有些微訝的與謝野晶子說道:
“兩個小時後,帶上與謝野,去——”他指了指掛在偵探社牆上的一副地圖,“這個地方吧。”
“親眼去看看的話,社長應該就能放心了吧?”
福澤諭吉沉默地點點頭。
與謝野晶子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開口說道:
“哦呀。”
“亂步先生特地指名要帶上我——意思是,待會我和社長要去的那個地方,會有受傷的人嗎?”
“那我可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與謝野晶子說這話時笑得格外肆意,令一旁看見這個笑容,聽見這樣的話語的國木田獨步忍不住僵硬了起來。
但江戶川亂步卻意外地仍然保持着一副認真的模樣,他看了有些興奮的與謝野晶子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與謝野醫生,到了那個地方之後……不用太在意,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與謝野晶子愣了一下,不太明白社裏的名偵探爲什麼要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她仍然認真地點頭,將江戶川亂步的叮囑記在了心裏。
亂步是不會出錯的,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這是武裝偵探社所有人的共識。
一切將在兩個小時之後揭曉。
……
在武裝偵探社接到這份委託之前,臨近港口黑手黨本部的五座大樓的公海之上的某艘船上。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和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相看兩厭地面對面坐着,坂口安吾渾身流着冷汗地站在兩人的中間。
這艘船上,除了必要的,負責開船的幾名人員之外,此時只有他們三人存在。
“*承蒙您前來,非常感激。”
“我再重複一次,這次是非正式的會面。”
最先開口的是,前港口黑手黨情報員,現異能特務科參事官——坂口安吾!
“非常感謝能夠邀請我來。”
森鷗外先是禮貌道謝,接着話鋒一轉。
“吶,坂口君,真的不考慮繼續呆在我們PortMafia嗎?”
“像你這樣的人才,就算‘曾經’是政府的臥底,我們也不會介意的哦?”
他意有所指地說着這樣的話,看似誠心誠意地邀請道。
突然被邀請的坂口安吾的冷汗流得更厲害了,聲音倒是仍然平穩,聽不出一絲顫抖。
“……承蒙厚愛。”
他這樣說道。
種田山頭火打斷了似乎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森鷗外,開口說道:
“別太欺負我們的年輕人啊,港口黑手黨的老大。”
“安吾君就算在我們政府部門,同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絕對不可能把他交給黑手黨的。”
森鷗外聞言,十分刻意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嗎,真遺憾啊。”
“安吾君突然叛逃,然後說自己其實是政府派遣到我們組織的臥·底·什麼的,可真是嚇到我了啊。”
森鷗外露出了一個發愁的表情,用手支着頭,繼續唉聲嘆氣,裝得跟之前好像真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種田山頭火完全不受森鷗外這浮誇的表演的影響,淡淡地說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您還要繼續浪費時間嗎,這會讓我懷疑港口黑手黨對於這次談判的誠意的。”
聞言,森鷗外臉上那誇張的表情消失了,接着,他露出了一個十分虛假、故作無奈的笑容。
“種田長官您可真是個急性子啊。”
“那麼,閒談就此結束,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
在城市中的各方勢力之間涌動着某種心照不宣的暗潮之時,此時正在郊外,或毫無察覺,或若有所思的,作爲這次事件的關鍵點之一的三人仍然在進行着自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