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一些解釋，”齊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爲什麼不回答我的郵件你和我玩消失，爲什麼你總得把話說明白。”
靄青搖搖頭，她早就翻篇了，她不欠他任何解釋。
“靄青，我這幾年一直爲你擔心，”齊磊的聲音變得平靜了些，“你突然就斷了聯繫，我真的不明白。”
靄青低着頭，不說話，沒話可說。他在機場那句惡毒的叫罵還在耳邊，幾年前他在電話裏同樣惡毒的謾罵，就是她決定分手的原因。
如果沒有機場的相遇，她或許還能心平氣和的聊聊。那句罵更證實了齊磊的爲人，靄青現在慶幸當初的決斷。
“你不知道，我那時候多擔心你，以爲你生大病，出車禍，甚至，”齊磊頓了頓，“從那時起我就有了失眠症。”
靄青擡頭看了看他。
“聽不到你的回答，我纔不得已去問了靄輝。”
靄青微微點頭，垂下眼睛。
“知道你沒出事兒，我就放心了。然後我就祈禱你平安生下孩子，”
靄青擡頭，嘴動了動，忍下了，又低下頭去。
“我猜你這是要生個美國孩子，我理解，你想讀完學位，我更支持。在那些不眠之夜，我憧憬着我們的未來，數着天數，等你完成學業回國，給我個驚喜。我什麼都準備好了，房子，車子，就準備迎接你回來，結婚，好好過日子，就像我信裏跟你說的一樣。”
“我等到地老天荒的，也沒等到你回來，我真的很失望很失望，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或許根源就是你在那個地方待的時間太長了，被誘惑了，被洗腦了。我能理解，因爲我看到了美國文化對我們的衝擊，衣食住行，各個方面的腐蝕，洪水猛獸一般，攔都攔不住。”
靄青有些喫驚地擡頭看着他，靄輝和麗穎都說過齊磊的反外情緒，現在親耳聽到他說出來，還是難以相信。
“沒錯，”齊磊盯着靄青的眼睛，“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詩詞，遠在他鄉，那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是你最切身的感受，不是你說的嗎”
“你現在還在欣賞我們的，你自己的文化嗎我知道明月你看的到，還會認爲比這裏的更圓更亮，可你還低頭思故鄉嗎”
靄青不想討論這種話題，她只想離開，永遠翻過這一篇。
“齊磊，”
“你現在回來很好，還有機會改正。”齊磊兩眼放光，熱切地看着靄青，“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比以前更好了，你可以天天前亭漫步賞詩吟詞，”
“齊磊，打住。”靄青聲音提高了一些，“你我早就結束了。我希望你朝前走，你事業有成，我真心爲你高興，我也真心希望你有個伴侶，有個幸福的家。今天說明白了，那就一別兩寬吧。”
靄青繞開齊磊，只想遠遠的離開他。
齊磊抓住靄青胳膊，“我只想知道我的兒子呢你爲什麼不帶他回來連讓我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靄青想甩開，可齊磊抓的很緊，“我說過，我沒你的孩子。我，我做掉了。”
“什麼什麼做掉了”齊磊瞪大眼睛。
“對，你聽的沒錯，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朝前走吧。”
靄青試圖掙脫，“你放手。”
“你殺了我的兒子。”
靄青的胳膊被齊磊抓的疼痛，掙又掙不開，看着齊磊的眼神，靄青害怕了，掄起手裏裝甜點的塑料袋，砸在齊磊身上，“放手，放手。”
齊磊鬆了手，靄青扭頭就走，聽的齊磊在身後繼續說着，“你殺了我的兒子。”
靄青不敢回頭，幾乎一路小跑，在自己家樓前，看見媽媽抱着傑傑，和幾個鄰居站在樓門口。
靄青衝到媽媽面前，幾乎搶過傑傑，一句話也不說，扭頭進門。媽媽在後面喊着，“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呢，劉阿姨，金阿姨，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這孩子，這麼不懂禮貌。”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靄青跑上三樓，掏出鑰匙開門，手有些抖，插了兩次才插進去。
進了門，馬上回身鎖好，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靄青覺得兩腿發軟，趕快坐到沙發上。
“你媽呢”爸爸聽見動靜，從臥室裏出來，手裏拿着靄青剛剛給買的iid，頭髮有些亂，大概是午覺睡醒後就躺在牀上看新聞。
“媽在樓下。”靄青看着懷裏的傑傑，耳邊還響着齊磊的話音，你殺了我的兒子。
靄青突然害怕起來，齊磊會不會追來，對她和傑傑動手。
門鎖在響，靄青跳了起來，跑過去頂住大門，“媽，你一個人回來嗎”
“不是一個人還能有幾個你擋着門幹嘛我又不能把那幾個阿姨叫家裏來讓你道歉吧”
靄青在門眼裏看見只有媽媽站在外面，開了門，“快進來。”然後馬上鎖好。
“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媽媽在門口換鞋，一低頭，“你穿着髒鞋進屋”
“好好，我換。你在樓下還看見什麼人了嗎”
“誰啊”
“沒，沒誰。”
換了鞋，洗了手，“媽，我買了無糖的點心，要不要嚐嚐”
靄青把糕點盒子打開一看，剛纔輪着它打人，現在盒子裏散成泥了。
“呃，味道不會變，好喫我明兒再去買。”
“不是我說你呀，這麼大人了，現在都當媽了，怎麼買個點心都成這樣了還有，你在樓下沉着個臉兒，給誰看你過幾天拍拍屁股走人，我怎麼和街坊鄰居相處”
“咋了”老爸問。
“媽，你什麼時候把傑傑抱下去的他沒睡覺嗎”
“啥時候的事兒我沒聽見門響。”老爸還有些蒙。
“外孫哭啊，還不是怕吵你。”媽媽橫了一眼爸爸，“劉阿姨知道你回來了，想看看混血寶寶，讓她們瞧瞧唄。都誇呢。”
“以後別了。”靄青皺起眉頭。“我只求別磕別碰，平平安安。”
本來靄青計劃明天和喬治去遊長城，曾經動過念頭讓媽媽帶一天傑傑，現在也別想了。
“切，你還不是我帶大的，你不是好好的”媽媽很委屈。
“好啦好啦，”老爸咳了一聲，“外孫好，自己在家偷着樂，別什麼都拿出去顯擺。”
“得，媽，我知道你是好意。爸我還買了其他點心，可能也都這德行，喫嗎”
“喫喫，女兒買的，都好喫。”硅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