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你在馬里蘭的時候,最熱衷競選啦,政治啦。州議員不算什麼,你不熱心我理解,聯邦議員可不一樣了,你怎麼反到退了?”
“我那時候年輕。”喬治笑了笑,“不過我確實沒經驗,塞蒙有希望,我就別拖後腿了。”
“塞蒙真有希望?”
喬治揮了揮手,“現任的這位議員剛剛腦梗,塞蒙被選中接替他完成任期,明年大選,在位者連任的機會更大。塞蒙不僅僅是有希望,幾乎是鐵板釘釘。”
“哇,那是應該慶祝。”
喬治看着靄青,“我不是要慶祝塞蒙入選,我是高興我不再參與。”
“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早晚會從政。”靄青做了個因爲所以的手勢。
“我從商啊,不覺得我很有天才?”喬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有。嗯,那纔是要慶賀的。”靄青頓了一下,“我也有件事,你看看是不是可以同時慶賀。”
喬治挑起眉毛。
“我,懷孕了。”
“哇,啊。”喬治張大了嘴,叫了一聲,把靄青抱了起來,“太好了。”
轉了一圈,喬治放下靄青,“什麼時候的事兒?你要小心哦,不能再搬大箱的重物了。”
喬治想起靄青剛去買了啤酒和可樂,去扣思扣,哪樣不是大包裝,喬治看着瘦小的靄青,哪樣不是這個女人搬上購物車,搬上汽車?
“維克,動作快點兒。以後不許讓我老婆搬重物!”
靄青咯咯笑了兩聲,“已經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而且二胎了,我有經驗。”
喬治拉起靄青的手進了房門,“爸。”
喬治向湯姆報喜,“你又要當爺爺了。”
湯姆笑着點頭,“好,好。”
湯姆真正高興的,還是因爲塞蒙,飯桌上提了好幾次,維克和他的小女友適時地捧場,喬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靄青的龍躉魚沒有清蒸,去刺去皮,切塊裹了麪漿炸了,也挺好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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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靄青發現公司裏的變化。維維克的努力還是有了結果,格林多有了一個新的市場主管,名叫蘇瑞漢蒙,蘇瑞是第二代法國移民。
法國人名挺逗,聽上去像女孩子,比如這個蘇瑞,還有米雪,其實就是英語的邁克爾。蘇瑞是個膚色較淺的黑人,很帥的那種。靄青第一次看見他,以爲是凱文的兄弟來了。漢蒙上任第一件事,招來了自己的副手,妮可歌圖瓦。
喬治聽了靄青說起蘇瑞,嘻嘻一笑,“背鍋俠來了。維維克很聰明哦,我一定得見見。”
“什麼背鍋俠?哎,你少摻合,”靄青翻了翻白眼,“什麼人都要挖走?”
通過喬治的工作,靄青知道谷歌這樣的大公司,打壓競爭對手是不遺餘力的,挖人是其中之一。
硅谷靠的是高科技,靠的是人才,兩大主力,普遍受教育水平高的印度人和中國人。印度人憑藉着語言優勢,打入中高管理階層,比如微軟和谷歌,CEO都是印度人了。
靄青其實很爲喬治擔心,想他這種管理人員,挖來印度人,是給自己挖坑嗎?難道看不出來早晚有一天,他有可能被維維克替代?
靄青不是碼工,不很清楚具體的中印之爭,在美國有幾個中文網站論壇常去瀏覽,說到職場,靄青看到的都是在討論這幾十年兩大主力如何發展變化的,同是靠技術移民開始的中印兩種人,印度人全面轉向管理。
可是中國人在技術上的優勢能有多久?維維克這樣的人,不是把技術工作外包給印度了嗎?
這是大趨勢,靄青知道憂慮是沒有用的,她能做到的只有給自己增加生存的能力。太多太多的例子了,比如網絡普及,打倒了一批報紙雜誌和他們旗下的記者們。比如製造業的外包,倒閉了的工廠城市,沒有技能沒有出路陷於毒品麻痹狀態的下崗工人們。
沒有危機感的人可能沒有壓力,靄青是第一代移民,不像喬治,她沒有父母家可以依靠,沒有熟識的朋友可以支持,她有的就是看到危機,有腦力去找到新途徑,爲了後代的未來,有動力去尋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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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爲碼工的雨馨沒有憂慮,她正爲自己有份工作高興。
大學裏的計算機系統全面升級,正需要大量的合同工,雨馨的打工卡來的及時,這就像天做一樣,命裏註定了她來這裏落腳,給她一份工作自立,去年立下的大志,因爲移民搬遷遭到了破壞,現在又可以慢慢回到正軌。當然那個大志是不包括生孩子的。
靄輝顧不上雨馨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他目前最大的目標是攢首付買房子。
買房子首先要考慮的是地點,要是好的學區房,這樣升值纔有保障,其次是價格,房齡,外部環境,內部裝修。是不是住着舒適,暫時不與考慮,人怎麼都能湊合。
雨馨實在無法喜歡起這個房子。前房主是個年老的寡婦,賣了房子搬去養老院。老人在這個房子裏住了一輩子,養大了孩子,送走了老公,幾十年裏房子只更新換代了兩次。老人沒錢也無力裝修,就是這麼個老舊房子,誰願意買誰買,給出你覺得合適的價格。
靄輝報出低於賣價百分之十的價格,拿到房子後,覺得佔了好大的便宜,“咱們不能買那種爲了賣房子才裝修的房子,對吧?”
靄輝和雨馨搬進來第一天,老房子裏到處轉悠,“你不是喜歡看電視裏裝修的節目嗎?花兩千塊,到處油漆一遍,然後多要五萬。咱們不傻,想刷,自己粉刷,五百塊搞定,還是你喜歡的顏色,對吧?”
雨馨吸了一口氣,老房子裏到處都是黴味兒,而且,前房主的老公是死在這個房子裏的。雨馨想到這點就心裏膈應。
“老頭死了二十多年了,”靄輝無所謂,“不是之後裝修過一次?我覺得沒什麼,別想了。”
“好多事情要幹啊。”雨馨看着到處滿滿當當的東西。
老人也無力收拾東西,幾個孩子不認爲家裏有什麼值錢的,隨便新房主處理。
靄輝和雨馨現在就站在滿屋子的垃圾裏,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