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沙塵幾欲將高大的馬車淹沒,當下險情可見一斑。
安氏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早已驚慌失措,渾身上下都哆嗦個不停,卻還牢牢握着雍子衿的手:“子衿莫怕,娘在這裏。”
烈馬脫繮,馬伕卻絲毫沒有叫停的意思。
一切,彷彿早有安排。
她心中一時無比後悔,只恨自己爲何那般愚蠢地聽信了夫人的話,帶着女兒女婿一同送死!
卻見玄戩直立起身,將她們母女護在身後,側首低聲:“子衿所猜果然不錯,虧得我等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
抖如篩糠的安氏愣了愣。
正疑惑間,厲風卻忽然之間吹開了馬車的車簾。前方便是鷹嘴崖,崖底萬丈深淵……
危險在即,下一刻便會粉身碎骨。
正當千鈞一髮之際,馬車後方忽然感到一陣極爲強大的拉力。有人急切吼道:“伯愚兄,嫂子,你們可在車廂內?!”
前些日子得了秋遊的邀請之後,雍子衿便往紹安那邊走了一趟。
今兒個,他們一路都騎馬跟在官道附近的樹林中。
“在!”
玄戩聞聲迴應,剛纔險些提起的心才徹底落下。緊接着一道寒光揮落,直直將車轅跟車廂劈得分了家。
雍子衿母女在玄戩的迴護下離開車廂。
方聽大當家紹安喝道:“兀那車伕,竟敢半路故意使馬受驚後棄車而去,害我伯愚兄弟落難。去,把那賊人給老子抓了回來,仔細拷問!”
車伕早已棄車而去,不見蹤影。
幾名小差役領了命令,正要動身,卻聽女聲清越——
“且慢!”
玄雍二人將驚魂未定的安氏好生撫慰一番,方纔過來。
紹安等人很快會意。
差役們分出一波照看安氏回城;另外一波,則與玄戩夫婦往他們來時的官道上趕。
那車伕腳力比不上差役騎來的高頭大馬,很快就被跟緊蹤跡而不自知。
官道上亦是兵荒馬亂。
雍康憤懣的聲音傳來,不怪別的,卻怪安氏:“我就知道與那賤人相關之事定撈不着好。這下非但沒能與玄戩套套近乎,反倒引出事端。”
“該死,真是該死!”
錢氏一房皆坐在馬車裏並未露臉,那車伕鬼鬼祟祟地接近車隊,就見一小廝衝他擠眉弄眼地招了招手。
趁着雍康等人並未注意這邊,車伕被帶上了錢氏的馬車。
“如何,死了沒有?”
“死了!”
這車伕生得一副老實人相貌,不像奸惡之徒,說話也令人信服:“小人親眼瞧着馬車墜崖,那鷹嘴崖高有萬仞,掉下去自是必死無疑!”
錢氏滿意地笑笑,旋即讓身邊丫鬟拿了賞銀給車伕,又命車伕攜錢離去,再不要出現在雍家人眼皮子底下。
“母女二人都是賤蹄子,總算死了!”解決了一干眼中釘肉中刺的錢氏半分罪惡感也無。
她得意洋洋地啐了一口,閉目養神。
倏地,卻覺一股涼風從車窗之外吹來,格外陰冷。錢氏蹙眉:“快將車簾子夾住,怎的忽然起了風?”
未等丫鬟答應,便聽格外幽怨還自帶空靈音效的女聲——
“痛,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