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子衿擡手抹了把眼淚,拉下他緊緊抱住,“沒事的,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她這話無異於是在戳他的心,玄戩閉了閉眼,一滴滾燙的熱淚掉在她肩上,少年時他曾勵志要保家衛國,要征戰邊關,守一方黎民太平。
後幾經磨難,曾親眼見證朝代更替,看着家族衰落,可心中大義從不曾磨滅,玄家男兒應馳騁疆場,匡扶正義。
他不屑官場勾心鬥角,不屑與人同流合污,覺得只要心懷赤城,必定會有一番作爲。
可如今在看,那些宏圖大志顯得過分愚蠢。
他連妻兒都守不住。。。即使此時此刻,他們失去了孩子卻是妻子來安慰他。
“是我沒保護好你。”玄戩起身,與她淚眼相對,夫婦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別樣的情緒。
雍子衿從他眼中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狠厲與決絕,“我會讓他們一筆一筆還回來!”
他將走上另一條路,雍子衿不準備阻止,他們這半生見了太多太多爾虞我詐、骨肉相殘的戲碼,這世道要吞了他們,那再此之前,就讓他們先來當這個惡人吧!
“萬事小心。”她只有這一句話囑咐。
自這天開始,玄戩照舊日日去巡防營,看似與從前沒什麼兩樣,不過是接連提拔了兩個爲他說過話的官家子弟。
有一個朝上參過他的諫議院大夫的兒子犯了錯,被他下令杖責八十,打的皮開肉綻。
朝上參他的讓人更多了,他便隔三差五的抓點小錯重罰那些龜兒子,皇上對此幾乎不過問,慢慢的,大夥也就看出皇上的意思了,他這是明擺着要扶持玄戩。
幫皇上擺平了難纏的老臣,玄戩就要辦自己的事了,上次派去刺殺雍子衿的人還在內獄關着。。。
而雍子衿現在明面上是被皇上下了閉門思過的聖旨的,暫時不能出去,她也就順便在家將養身體,隔三差五找謝夫人過來坐坐。
從前他們說的都是閒天,女人聚到一起無非東家長西家短,可這幾次謝夫人卻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問起的都是京中官眷的事,還說以後誰家有賞花、品酒的聚會叫上她。
“你不是最不樂意與那幫婦人結交嗎?”
雍子衿淡笑着回答:“以前不喜歡是因爲她們與我無關,如今她們與我扯上了關係,我總得知道人家深淺吧。”
那些與玄戩在朝中有牽扯的門戶,她總得去看一眼,摸清了他們幾斤幾兩,是結交還是另有對待,她心裏得有本帳。
“唉,你們兩口子也是被逼到了這個份上。”謝夫人感嘆道。
想他們剛進京的時候,哪來的這些心思,只想着怎麼過好自己的日子,如今在這京城的渾水裏趟過一遭,終究還是裹上了一身的污泥。
“夫人看過中庸嗎?”雍子衿問完也不等着她回答,自顧自的說:“這世間容不下太好和太壞的人,個高的要砍下去一截,個矮的要踩着高蹺,只有大家都一樣了,才能安安穩穩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