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整治太師是爲建立新政,可他並不想要太師死,自接到這個消息開始,皇上腦中想的,夢裏見的,便都是那老太師的音容笑貌。
他是受封太子之後才由田老教導的,那時候太師經常對着他嘆氣,他從不敢問爲什麼,因爲他知道,太師是怪他不如皇長兄。
不如皇長兄聰慧,不如他文武,也不如他更像太子……
太師不喜歡他,卻也用心教導,也曾握着他的手教他寫字,第一封奏摺也是太師教他看的,不知不覺的他就在那種不可言說的自卑中長大了。
太師也老了,老頭歲數大了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愛上了養鳥,頭兩年他還特地去南方給他物色了兩隻翠黃的小鸚鵡。
那麼多年,那麼多事,他的整個前半生都有這個不苟言笑的老人家陪伴,這些年見他的時候比見父皇都多。
“太師是……是怎麼走的?”皇上顫抖着問道:“可還安詳嗎?”
“陛下,您保重龍體。”一旁的大太監忙跪下不敢多說太師之事。
“想來他那一路餐風飲露的,也不會太安詳。”皇上自言自語的說着,“那他走的時候可說了什麼沒有?”
大太監想着看到的那封信,咬咬牙,低着頭小聲說:“太師是遇上山賊流寇被誤傷致死,事出突然,來得及說什麼。”
“沒說什麼也好,也好。”皇上喃喃的說着,大太監鬆了口氣,沒發火就好,可誰知皇上剛一背過身去,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皇上突聞噩耗,大病一場,通知百官不必上朝,也順帶將太師走了的消息傳了出去。
當天夜裏,城中大小官員近百人都在家中不約而同的朝着流放方向叩頭祭奠。
大病一場的還有永安街首輔大人樓禎,直接差人告了假,一連半月都沒上朝。
春末夏初的時節,正是鳥語花香,氣候正好,他們這個小圈子迎來了兩年來第一件喜事——侯府夫人生了!
這孩子折騰了一天,終在晚上落地了,是個小千金,接生的穩婆和郎中見是女兒臉色都有些沉,侯府這樣的門戶,頭一胎不是男丁不知侯爺會不會怪罪。
連帶着一幫丫鬟婆子都可憐起辛苦了一天一夜的雍子衿。
玄戩在外守了一夜,直到聽到嬰兒一聲啼哭,兩步衝進房間,“子衿!”
雍子衿累的沒勁了,能聽見他說話,就是張不開嘴,緩了好一會才勉強能睜開眼睛,“孩子呢?”
她說話氣若游絲一般,玄戩靠近了才聽清,忙轉身叫人,“孩子,快拿過來給夫人看看。”
“是。”穩婆抱着孩子過來,“恭……恭喜侯爺、夫人,喜得千金。”
“女孩?”玄戩接過孩子,聞言當即紅了眼眶,與雍子衿相擁而泣,“子衿,咱們的蘇蘇回來了。”
穩婆……
雍子衿沒力氣抱孩子,只偏着頭看着她,小小的一個,“蘇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