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晉衣冠 >第122章 朝堂滿硝煙
    成帝今天特意請其臨朝,因爲接到北方的奏報,預計必有大事,請她過來參詳一下。

    庾太后並沒有偏頗哪一方,她認爲,都有道理。

    留給她不堪回首的傷痕,隨着祖約的死徹底終結了,時間會撫平一切,至於大趙是否有輕視大晉之意,也不必太在意。歸根結底,朝廷應該掀開新的一頁,戮力興復,提升國力纔是關鍵。

    這個想法和王導不謀而合,馬上奉承起來。

    “太后所言句句在理,老臣深以爲然。蘇祖的覆滅,宣告朝廷平叛大業結束,當務之急是儘快着手實施新政,唯有如此,方能在此大爭之世立足,飲馬黃河,收復故都,一統中國,時不我待!”

    “好,老丞相所言甚合朕意,實施新政,愛卿要當仁不讓。替朕,替朝廷,挑起這副重擔。”

    “老臣何德何能,蒙陛下不棄,願效仿蜀相諸葛孔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王導一臉謙遜,滿心得意,長跪在地。

    一旁的陶侃和溫嶠臉上毫無表情,尤其是陶侃,甚至露出鄙夷之色,只是冷眼觀瞧,這位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老丞相,還有什麼驚人之語和驚人之事。

    “老愛卿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成帝看到王導毫無推辭之意,着實高興。

    有王導在,成帝更有安全感,更有信心。

    “老丞相說說,都有哪些新政啊,提綱挈領即可。”

    王導似乎早有準備,早就把自己看作是朝廷新政的不二人選,估計事前悄悄揣摩過。

    因而,他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說出胸中的謀劃。

    首要一條,萬事以人爲本,沒有賢能,諸事不行。平叛之後,朝廷任免獎勸了一批地方州郡大員,這些賢才皆爲新政施行之關鍵。

    其二,勸耕賑濟。大亂之後,萬機蕭疏,百廢待興,良田狐兔橫行,阡陌莠草叢生。各地要賃耕牛,發農具,送青苗,敦勸生民,獎勵耕種,分配指標,層層考覈。

    其三,大修官廨。叛軍所至之處,不僅生靈塗炭,且大肆劫掠焚燬官署衙門,上至皇宮,下到縣衙,瓦礫遍地,磚石零落。要先從建康宮修繕,不能讓皇帝和太后委屈。

    其四,削減州兵……

    前三條,君臣聽得很平靜,王導說得也在理,可是第四條,他剛說了四個字,有如一顆石子砸落在靜如銅鑑的水面上,激起一陣陣波瀾,激盪着陶侃和溫嶠這些州郡刺史的心。

    因爲削減州兵,就是削減軍餉,削減兵權,削減地位!

    陶侃率先發難,因爲他坐擁五萬精兵,荊州必將首當其衝,自己受損最大。因而,無視王導的侃侃而談,無視成帝對其的尊崇。

    “爲何要削減州兵?此次平叛,難道不是州郡的功勞,把他們都削減了,誰來平叛?靠你烏衣巷的王氏子弟一番清談能退敵嗎?”

    陶侃這回真是急了,從是否削減州兵的公事辯駁,一下子轉到對王氏子弟終日悠遊的諷刺上。

    朝廷氣氛緊張起來,太后,成帝,內侍,宮女,就連守門的衛士都目瞪口呆。

    朝廷重臣,權傾一方的大人竟然在朝堂上公然發難,大家都看着王導,看他如何應對。

    王導沒有慍色,平靜言道:“陶刺史此言差矣,這回平叛的確靠的是州兵,但發難的不也是州兵嗎?如果能妥善削減,歷陽和壽州叛兵還能掀起大浪嗎?他們不發生叛亂,自然不需要這麼多州兵前來平叛!”

    陶侃氣得青筋暴起,嘴角哆嗦。

    溫嶠見此,趕緊進言調和:“此事牽扯太多,絕非幾言幾語便可說透,切莫操之過急,急則生亂啊?”

    王導還要辯駁,成帝道:“好了,削減州兵一事確實棘手,還須老丞相制定萬全之策。暫時擱置,容後再議吧。”

    場面尷尬之際,內侍匆匆來報:“啓稟陛下,蕪湖太守庾亮現在殿外,稱有要事上奏!”

    庾亮的出現,剛纔的僵局瞬間拋之腦後,因爲他的名字纔是最大的僵局!

    庾太后原本昏昏沉沉,似睡非睡,聽到哥哥來朝,驚喜萬分。

    成帝聞言,則驚訝不已,心想有何要事,未經請旨便擅自回朝?

    王導驚疑陣陣,姓庾的百足之蟲,還想復辟朝堂?

    陶侃和溫嶠對視一眼,看來今日將有要事發生。

    “宣!”

    “臣庾亮叩見陛下,叩見太后!臣未經請旨,擅自回朝,望陛下降罪。”

    太后擡眼望去,哥哥分別時日不長,似乎消瘦了很多,不禁心疼起來。不待成帝開口,急道:“快快起來!”

    “謝太后,謝陛下。”

    “舅舅着急前來所爲何事?”成帝看到母親的神色,趕緊改稱舅舅,以示親近之意。

    “臣親身前來,實有要事陳奏。”說罷呈上奏表。

    衆臣默不作聲,想知道庾亮違例前來,到底有何要事陳奏。

    蕪湖緊鄰建康,無邊境軍情,也無洪澇地動之災,難道又發生什麼叛亂?

    啪一下,成帝看完,將奏表摔在地上,大聲道:“堂堂太守,竟遇刺而死,還是在朝廷的驛站。兇手如此張狂,視朝廷威儀和大晉法度爲無物,必須限期破案。”

    溫嶠問道:“敢問陛下,是哪位太守遇刺?”

    “宣城太守江播!”

    王導聞聽,不啻驚雷炸於清空,他腦中馬上就跳出來一個人的模樣。

    氣急羞惱之下,他不經思考,口不擇言:“陛下,這必是桓溫所爲!”

    一言既出,自己也慌了神。

    果然,陶侃緊追不放。

    “庾大人尚未陳奏案情,法司衙署也未作出定論,丞相怎知是桓溫所爲,莫非丞相早有耳聞?”

    王導作繭自縛,不知該如何應付,愣在那裏。

    “王丞相果然明敏,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之事。陛下,確如丞相所言,此事系桓溫等人所爲。”

    庾亮假裝出來打圓場,其實他也納悶,王導怎會知道兇手是誰?

    他本想先留個懸疑,再公佈破案成果,不料卻被死對頭搶了風頭。心內着實鬱悶。之所以如此奉承,實際上是爲了加重陶侃的這種猜疑,以引起成帝的興趣。

    成帝雖然年少,但對於二人這種明爭暗鬥,早已熟稔於胸,本想轉開話題,避免王導窘迫。

    不料,王導急於澄清自己,言道:“老臣也是順口一說,只因桓溫當時臨陣脫逃,回宣城救父,而其父已死,其必以爲,江播有重大幹系,因而有作案嫌疑。純屬猜測,純屬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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