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晉衣冠 >第210章 喚醒三日酲
    小內侍以爲自己神志不清,看走了眼,他使勁揉揉眼睛,狠命捏了一下臉皮,痛得齜牙咧嘴。

    而這時,石勒的右腿又支了起來。

    小內侍魂飛魄散,毛骨悚然。他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向門口衝去。

    “不好了,陛下詐屍了!“他邊喊邊跑,朝殿門衝去。

    驚慌之下,還扯到了遮擋窗戶的帷幕。

    噗刺一聲,一把利刃直插腹中,小內侍一聲不吭,倒了下去。

    另一個小內侍驚醒之後也忙不迭的衝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了兇手。

    剛說了一聲:“是你!”瞬間也血濺當場,倒在血泊之中。

    來人正是程遐和程太醫!

    “陛下,陛下,醒了?”

    “朕剛纔恍惚聽到一陣吵鬧,怎麼回事?”

    “臣疏忽,剛剛被兩個內侍察覺,不過已經處理好了,無人發現。”

    程遐連忙請罪,接下來又瞪着太醫令,低喝道:“怎麼回事,陛下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差點誤了大事!”

    “微臣罪該萬死,此藥三日三夜服用一丸即可,微臣不敢疏忽,算着時辰哩,不過剛剛稍許有些耽擱。”

    石勒擺擺手,示意不必再羅唣,緩緩問道:“外面有什麼動靜嗎?”

    “啓稟陛下,目前外面尚無變故,就是晉軍已經打到黃河南岸,大將軍他們退敵乏術,似乎有縱容之嫌。”

    石勒虛弱地說道:“朕真的看錯他了,還是他想要和上次一樣誘敵深入,消滅晉人?”

    “陛下太高看他了,置兩座要塞安危於不顧,以此誘敵就不怕遭人恥笑?依臣看,大將軍志不在黃河之南!”

    石勒明白程遐的話中話,他是在說石虎盯着臨漳的御座,無意於南方的戰事。

    “戰陣只以成敗論英雄,大丈夫既行大事,焉顧小節,或許石虎就在下一盤大旗。再者,如果他有二心,應該不會忍耐這麼久。要不這樣,太醫令,給朕加服一丸,再等等看。”

    “使不得呀,此藥太猛且寒,用量太長,會損害陛下聖壽的!”

    “好了,你不用瞞朕。朕的龍體自己清楚,也就這幾天了。”

    石勒臉皮腫脹,略無神采,又淡然道:“朕夙願已了,唯一不放心之事就是這一樁。朕不在乎能否多苟活幾日,只想證明自己是對是錯,就讓朕最後再給太子,給大趙做件事吧。”

    “陛下!”程遐淚流滿面,輕輕抽泣。

    “委屈陛下了,陛下真乃千古聖君,令萬世景仰。”

    喫下藥丸,石勒繼續躺下,朝事、政事哪怕黃河之南的軍事,都和自己無關,什麼事自己都可以放下了。

    油盡燈枯,想管也無力去掌控,除了眼下的這件事。

    石勒自己清楚,大趙就要交給文弱守成的太子和儒雅的程遐,而大亂之世,沒有驍勇善戰的石虎,趙國也很快就會被環伺左右的敵人滅亡。

    石虎對大趙至關重要,而如果自己死後,石虎露出反意的話,無論如何也要除掉他。

    可是他不相信石虎會反,那些話都是程遐說的。

    在自己眼中,石虎再兇悍再霸道,都始終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脾氣暴躁,居功自傲而已。

    如果以此爲藉口扣上反叛的罪名,他下不去手。所以只好在大限來臨之際,將計就計,再做最後一次考驗。

    這一點,石勒以爲天衣無縫,石虎絕對發現不了。

    的確,石虎沒有識破石勒的高明,可他有一個謹慎精明的義子!

    程遐問道:“叔叔,這藥真的管用嗎?”

    “絕對管用,這是陛下最信賴的西域聖僧佛圖澄從龜茲國帶來的靈藥,喚作三日酲。服上一粒,人可以三日內沒有氣息,如同死人一樣。藥性一過,會照常甦醒過來,雖爲靈藥,不過卻傷元氣。”

    “唉,陛下開創基業時,是何等的果斷決絕,晚年反倒相信神佛,心懷慈悲,不肯對他下殺手,寧可折損自己的陽壽,但願他對得起陛下最後的仁慈。”

    程遐深嘆一口氣,又疑道:“那今夜陛下爲何提早醒來,差點壞了大事?”

    太醫令道:“或許是陛下服用了幾粒後,大傷元氣,已經心力衰竭所致。也或許是我稍稍來晚了一些,耽擱所致。”

    程遐驚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爲叔出門時,被那個趙太醫攔住,問這問那,好像要打聽什麼,被我搪塞了過去。”

    “叔叔,大事將成,千萬不可漏出馬腳。如果那趙太醫有疑,就把他給宰了!”

    “好吧,不過應該沒事,這是最後一粒藥了!”

    二人轉身就走,程遐突然發現,窗戶一角的帷幕大開,他暗叫一聲:“不好!”

    輕手輕腳走過去,猛地探出腦袋朝外面看了看。

    除了幽幽的黑夜,什麼也沒有。他長出一口氣,重新拉好帷幕,走出殿外。

    窗外的牆根下,蜷縮着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黑影!

    琨華殿上,石弘非常憤怒,晉人已逼近陳留,飲馬黃河,愈戰愈猛,步步緊逼,戰線已經推進到黃河南岸。

    “再過三日,晉人就能包圍京城了。試問諸位,咱們是退回襄國舊都啊,還是出城投降?”

    石虎高聲道:“稟太子,黃河目前波闊浪急,大軍難以渡河作戰。當然,晉軍想要渡河也是癡人說夢,請太子放心!”

    “放心?笑話!太子殿下就是在大將軍一次一次的放心聲中,讓晉人一步一步的打到了陳留。是不是等到他們的刀架在太子殿下的脖頸上,大將軍還要咱們放心啊?”

    程遐有意激怒,因而一陣冷嘲熱諷,令石虎理屈詞窮,無可辯駁。

    石虎知道,他和秦王燕王保存實力的圖謀,程遐和太子已經看出來了,只好諉過於人。

    “太子殿下,負責兩翼的秦人和鮮卑人,毫無鬥志,一觸即潰。他們坐失戰機,難辭其咎!”

    秦王燕王一聽,這個罪名太大,斷不可承認,於是趕緊給自己辯解。

    “啓稟太子殿下,我鮮卑人在徐州北,秦人在梁郡,按大將軍要求,從兩個側翼和晉人對敵,血戰不止。然晉軍人多勢衆,難以匹敵,並非有意縱敵,實乃力有不逮。”

    “荒唐!狡辯!陛下還未葬入山陵,爾等就忘了陛下的遺訓了嗎?你們高官厚祿,享盡榮華,對得起陛下的隆恩嗎?”

    程遐聲色俱厲,逼得對方不敢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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