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赤誠,帶着豔羨,似感慨,似祝福。
唯獨沒有一絲心動和遺憾。
江曜終於知道自己心裏那股子不對勁是爲什麼了。
馬到成功這樣的詞,都是對別人說的。
她從頭到尾都以爲,他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是顏嬌。
積攢了許久的期待和篤定,於這一刻塵埃落定,化成無邊的惶恐和不安。包廂裏特意點播的音樂到達了高潮,纏綿遣倦,江曜什麼都聽不見,拼命把舌尖上的苦澀往下嚥,目光定定的看着顧初語,“初語,我喜歡的……”
是你。
最後兩個字沒說完,包廂門被推開。
兩人齊齊擡頭,卻是服務員端着一瓶酒進來,“請問是顧小姐嗎?這是510的客人送您的酒。”
顧初語楞了一下,“510的客人是誰?”
服務員歉意的笑笑,“抱歉,那邊沒有交代可以透露身份。”
顧初語看了一眼托盤上的酒,牌子有點眼熟,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是昨天在夜色喫飯時,夜色老闆送給霍北擎的酒,說是他慣喝的口味,她今天無意查過價格,也就十來萬吧。
她心裏劃過一絲異樣。
酒已經打開了,退回是不可能的,她忍着肉痛,讓服務員重開一瓶一模一樣的給510的客人送回去,依舊覺得不太妥當,起身跟服務員一起往外走。
江曜心裏一擰,忽然覺得,他今天放她出去,以後他們就再無可能了,“初語。”
顧初語回身,解釋了一句,“我過去看看是誰。”
江曜沉默了幾秒,才說:“好,我等你。”
顧初語沒多想,出了包廂,還沒到510,就看見霍北擎半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脣間叼着香菸,狹長的眼睛半眯着,神色不辨喜怒。
顧初語下意識停下腳步,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似乎是察覺到顧初語的視線,他擡眼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都楞了一下。
顧初語先回過神,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510的客人是你?”
霍北擎見她過來,順手就把煙掐滅,站直了身體,淡淡“嗯”了一聲。
她生一張微笑脣,不笑也上揚,可他卻偏偏從那上揚的脣角里看出些心願得籌的志得意滿來,心裏陡然像是被掏空了一塊,又酸又疼。
江曜回來了,她這樣開心。
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要送那麼一瓶酒進去,可看見顧初語向他走來,他才陡然意識到。
明知道顧初語看見酒,多半就能猜到是他送的,以她的性子,必定要來道謝,或者,回禮。
他就莫名其妙站在這裏。
不是散心,是等她。
等她從另一個男人身邊,走到他身邊。
她來了。
霍北擎半邊身子都是酥麻的,轉瞬又忍不住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一定是喝醉了,纔有這樣卑微到可憐的行爲。
顧初語走到他對面,“謝謝。”
霍北擎脫口道:“不客氣,點多了的。不喝也就丟了。”
他抿着薄脣,不想解釋。
好在顧初語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也不在意,“你讓謝霖斷了那個人的手?”
霍北擎暗道在別人家的地盤果然處處都是叛徒,嗤道:“怎麼?有違你的醫德?。”
顧初語:“……”
默了好一會,她才說:“謝謝。”
霍北擎奇怪的看着她,“你跟江曜也這麼客氣?”頓了一頓,他就笑了。
自嘲的笑。
江曜只是回來了,她都這麼開心,他拿什麼跟人家比。
他是犯賤,纔打斷人家的約會,在這找罪受。
霍北擎站直身體就要走,見顧初語沒有要動的意思,不由挑眉,“你不回去?”
顧初語不走是因爲瞥見走廊盡頭,顏嬌從衛生間出來,往包廂走去,“不想當電燈泡。”
霍北擎愣住,半晌才轉過頭看她,“電燈泡?”
顧初語笑着解釋,“江曜喜歡顏嬌八年多了,今天表白。成功率也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吧,我這時候回去不太合適。”
霍北擎心情像是坐過山車,上一刻還在低谷,這一會陡然就上了雲霄,情緒轉的太快,血液也跟着奔涌,英俊的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可又後知後覺的想到,江曜跟顏嬌成了一對,那她豈不是……
失戀了?
他仔細端詳顧初語的臉色,皙白無暇,甚至還帶着一些笑意,並沒有多少悲傷的顏色,反而還……
挺好看的。
霍北擎轉開視線,喉頭滾動,想說一句江曜瞎了?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竟然莫名泛着甜。
他板着臉安慰她,“你別難過。”
顧初語奇怪的看着他,“我爲什麼要難過?”
霍北擎不信,“天涯何處無芳草,回頭草……”
有什麼好。
話頭及時剎住,他也是“回頭草”之一。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爲着罵江曜,差點把自己拐帶進去,連忙改口,“也要挑着喫。”
霍北擎跟顧初語撇清關係也不是一回了,顧初語只在心裏有小小的觸動,面上穩如老狗,斜睨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我不喫草,喫飯。”
霍.回頭草:“……”
顧初語不想回包廂喫狗糧了,也不想在霍北擎這裏找難受,直起身,“太晚了,我得回家了,你忙你的。”
霍北擎想說不忙,但顧初語沒打算理他,扭頭就走了。他難得沒有惱意,重新靠回去,薄脣勾起一絲若有如無的弧度。
忽地,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他掃了一眼號碼,接起來,眉頭就皺了起來。
……
顧初語去前臺結完帳,剛準備坐電梯去停車場,就聽酒店門口“砰!”一聲巨響,女人失控的尖叫和尖銳的剎車聲混雜在一起。
大廳裏有安保人員和看熱鬧的齊刷刷的往外涌。
人羣嘈雜,有人喊道:“門口出車禍了!”
那一聲動靜不小,顧初語是醫生,幾乎是本能的往門口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