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擎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薄脣一掀，道：“你別想着自己上。成本加倍的後果往往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媽的恢復期會很久，你把自己折騰倒了，到時候兩人住隔壁病牀，想執手相看淚眼都夠不着手，是不是還準備我跟陽陽來給你們湊桌鬥地主？。”
顧初語腦海裏立刻就浮現她跟劉愛蓮身殘志堅跟霍北擎和霍陽鬥地主的畫面，關鍵是，劉愛蓮幹啥都行，就是打牌賊賴，她都能想象她一把抓不到牌，捂着腦門哎喲哎喲說他們不敬老愛幼的場景。
呸！
她在想什麼！
被霍北擎這麼一打岔，她的關注點也跟着浪到飛起，整個人都不能再好了，“知道了知道了，跟個老媽子一樣。”
確定顧初語打消了犧牲自我的念頭，霍北擎纔跟顧初語一塊出門，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特護病房在頂樓，顧初語來之前以爲自己會害怕發抖，但是跟霍北擎分開之後，她特別平靜。
她先去了走廊盡頭的醫生辦公室。
平常在醫院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李院長今天親自坐鎮觀察，顧初語知道這是江曜的人情，但是還是衝李院長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弄的跟給我送終似的。”李院長揮揮手，知道她的來意，也沒囉嗦，直接把各項報告一股腦兒都交給她，“情況確實挺危險的，斷了六根肋骨，一根幾乎穿肺，還有一根差幾公分就扎到心臟上去了。”
說到病人，李醫生的表情嚴肅起來，“你媽媽頭上的傷也比較嚴重，腦震盪肯定是逃不掉的，目前她的腦子裏還有一塊淤血，考慮到她失血過多，這塊淤血也沒擴散的跡象，不會壓迫到中樞神經，所以沒有拿出來。等以後身體情況允許，再進行二次手術，不過這期間，可能會產生一些負面影響。”
顧初語認真的看着片子和報告，接上了李醫生的話，“短暫性失憶或者是五感缺失，甚至會進入半植物狀態是嗎？”
李醫生點點頭，“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重要。你也是醫生，繞着手術檯轉，應該知道這時候活着最重要。”
“嗯。”道理都知道，但顧初語還是忍不住難過了一下。
上了手術檯，生和死就對半，能活着就很好了。
顧初語收起診斷書和報告，“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
劉愛蓮的病房門口守着一個四十來歲的阿姨，應該就是霍北擎說的護工，顧初語走上前，阿姨立刻站起來，“你是顧小姐吧？”
顧初語點頭笑笑，“我是，辛苦你了。”
阿姨笑的和善，“哪裏，分內的事兒。大姐一切都正常，醫生和護士都來看過好幾次了，明天早上就能轉普通病房了。”
顧初語嗯了醫生，“您休息一會，我跟她說會話。”
阿姨很有眼色的點了點頭，“那成，我去收拾一下病房，回頭劉姐住進去的時候舒服點。”
“謝謝。”爲尊書院 eizunsyxs.
隔着玻璃還能平靜對望，但是親眼看見劉愛蓮渾身插滿管子，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顧初語差點沒崩住。
無菌服的眼罩裏很快暈起一團霧氣，讓她幾乎看不見劉愛蓮的臉。
顧初語連忙深呼吸，硬是把洶涌到跟前的淚意壓下去，才走到病牀邊坐下，輕手輕腳的握住劉愛蓮垂在牀邊的手。
劉愛蓮原本就是胖胖的那種身材，不過佔着個子高，比例好，也算勻稱，可現在躺在牀上的這個人，渾身浮腫，唯獨原本豐腴的手乾巴巴的發糙發涼。
不知道被撞的時候遭了多少罪。
顧初語把連貼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是小時候一樣，她沒敢開口跟劉愛蓮說一句話。
人在陷入昏迷的時候，也可能是有意識的。
她怕開了口哽咽，被劉愛蓮聽出來，那她肯定要難過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有人提醒探視時間到了，顧初語站起身，到底還是沒忍住，哽咽出聲：“媽媽，你一定要醒過來啊，我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她的話，連接着劉愛蓮身上的儀器忽然滴滴的響，護士連忙進來拉上了簾子，順手按響了呼叫鈴，“26牀的病人心跳異常。”
她轉頭又對顧初語道：“顧醫生，您還是先出去。”
顧初語不敢耽擱，咬着牙轉身出門，扯下臉上的口罩，趴在門口的玻璃上看着裏面護士和醫生在忙碌，隔着簾子，只能看見幾道匆忙的身影。
很快，李院長就出來了，跟一臉擔心的顧初語說，“沒事，病理性的抽搐。今天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正常，要不怎麼叫加護病房呢。”
她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只不過是關心則亂，顧初語一顆心像是被高高捧在又摔下來，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謝謝。”
從樓上下來，顧初語渾身都溼透了，被嚇的，剛走到病房門口，迎面看見一個全副武裝的嬌小的身影往這邊趕過來，“初語。”
顧初語停下腳步，“小夏？你怎麼來了？”
小夏拉開口罩，原本明亮的眼睛紅彤彤的，“等你們一直沒等到，打電話問了謝霖，才知道咱媽出事了，怎麼樣了？”
顧初語心裏一暖，但是臉上卻都是不贊同的表情，把人扯進病房，“我媽要是知道你月子裏往這裏跑，怕是要從病牀上氣的坐起來。”
明明是逗她的，可小夏笑不出來，眼眶越來越紅。
顧初語趕忙用紙巾捂住她的眼睛，“哎，月子裏不能哭。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媽怎麼了呢。”
小夏也覺得哭着不吉利，立刻就把眼淚止住了，把鞋子蹭了爬上病牀，“我今晚在這陪你。謝霖說明天咱媽就能轉普通病房了，我要看看她才能放心。”
顧初語看着她把罩在外面的外套脫了，露出裏面的長袖睡衣。還變戲法似的，從睡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充電器，一個牙刷盒子，還有一套旅行裝的護膚品……
連橡皮筋襪子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