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顧初語拿完東西剛走，那邊櫃檯上就吵起來了，是一堆情侶裏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耳朵上戴着一個黑曜石的耳釘，看起來有些流裏流氣的，說話佔尖帶刺，“怎麼她能打折，我們就不能。”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始終垂着頭，看不清神色，聞言提了一口氣，拉着男人袖口扯出一抹笑容來，“算了，不要了吧。”
男人甩開她的手，“爲什麼不要？給別人打折，跟我們在這墨跡，什麼意思？看不起誰呢？我要找物價局投訴你們！到時候十倍賠償！”
櫃員原本是笑着的，聞言拉下臉，“先生，剛剛那位小姐買的戒指之所以打折，是人家男朋友背地裏付了另一半錢，所以還是原價買的。您纏着女朋友來買東西，往貴了挑，挑好了自己不付錢還讓我們打折？不好意思，我們老闆又不是做慈善的。”
聽見櫃員的話，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還有一抹顯而易見的嫉妒。
男人被下了臉，不依不饒，“不也還是叫女朋友買的嗎？”
櫃員說：“是女朋友買的沒錯，可人家先送了女朋友幾百萬的戒指，女朋友想配個對戒，人家還出了一半錢，塗個開心。您呢？”
男人被啪啪打臉，惹急了伸手要去打櫃員，被身邊的女人扯住，“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回去！”
女人疾言厲色，男人頓了一下，低頭啐了一聲，“呸！”
轉身插着口袋離開了，女人跟在男人背後，出門的時候，無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樓梯，嘴角的笑容帶着怪異。
剛上三樓的顧初語踏進“嚴傢俬廚”，迎面一陣空調冷風，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砰！”幾乎是同時，飯店的大堂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緊跟着是一陣女人的尖叫怒罵聲。
“有病啊你？”
一道桀驁狂妄的聲音跟着接了一句，“你把你們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這架勢，很明顯是有人鬧事。
正是飯點，餐廳大堂里人滿爲患，但喫飯也沒有八卦重要，已經有人離開座位趕過去看熱鬧。
原本準備迎接顧初語進門的店員也立刻掉頭往回跑。
顧初語也往裏跑。
不爲別的，那麼囂張的人是司恪。
到了“事故”點，顧初語都不用隔開圍觀的人羣，一眼就看見了司恪。
他本來個子就高，還直接站在了椅子上，一隻腳直接踩在了桌子上，手裏拎着一個碎了半截的酒瓶子，俯身撐着膝蓋，指着對面滿頭滿臉都是菜的女人，咬牙切齒的問：“跟你說話呢！啞巴了？剛纔不是很能說嗎？叫你重複一次，這麼難？”
顧初語壓着這句話的尾巴，成功擠了進去，確定霍陽跟秦貞完好無損，才鬆了一口氣。
眼下這情況，兒童不宜。
她有心叫霍陽跟秦貞迴避，但是到處都是陌生人，又怕出了岔子，只能把倆人往身後帶帶，確定不會被波及，才擡眼掃了一眼桌上的人。
還都是熟面孔。
都是九院的年輕醫生，還有幾個護士和醫助，被司恪盯上的女孩年紀不大，還就是兒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不熟也看熟了，顧初語記得叫方媛。
方媛被司恪潑了一身菜，這會又被這麼多人圍觀，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第一讀書網 .01dsw.
坐在司恪邊上的倒是個陌生的女生，冷眼道：“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這一句話，成功把周邊看熱鬧的人都帶了節奏，紛紛指責司恪。
“這麼沒素質呢？！”
“人家喫的好好的飯，掀了人家的菜就算了，還踩人家的桌子，這誰啊，這麼囂張。”
“連女人都打，渣男。”
司恪是什麼人，他翻起臉連霍北擎跟傅明舟都不搭理，何況這些喫瓜羣衆，甩手把手裏的酒瓶砸在女孩面前的菜裏，“說話！”
那一下還是控制着力道的，沒砸在她頭上，全是因爲他背後還有倆孩子，看着不好。
桌上一片尖叫，方媛只知道哭，身邊其他人已經看見顧初語，眼神躲閃，打圓場似的站起身去拉方媛，“算了，給人家道個歉我們走了。”
議論聲更大。
顧初語皺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先拉了拉司恪，“下來。”
站桌上是怎麼回事，顯你高嗎？
怎麼過了這幾年還跟個鐵憨憨似的，就他這樣，哪怕是沒欺負人也要被扒三分皮。
司恪回頭，看見是顧初語，臉上的陰鬱散去三分，又轉過頭，抿着脣，沒有下來的意思，還惡意的點了點桌子。
顧初語正要發作，霍陽忽然說：“她們說你壞話！”
顧初語神色一頓，側過頭，才發現兩個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身後站到了她身邊。
霍陽繃着臉，黑黢黢的瞳仁裏光芒閃動，卻不是平日裏的天真無邪，隱隱帶着一絲冷意，那架勢，讓顧初語在這樣氣氛緊張的場合裏，不合時宜的想起來一句話。
有其父必有其子。
霍北擎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霍陽年紀雖小，卻已經有了霍北擎的幾分氣勢。
秦貞從旁肯定的點頭，“很嚴重的壞話。”
秦貞是個溫柔的小姑娘，不說髒話那種。
能讓她說很嚴重，那是真的很嚴重了。
顧初語總算知道司恪爲什麼炸毛了，一時不知道該擺什麼樣的表情，面無表情的對司恪道：“下來！”
這一次，明顯是比上一次有氣勢的多。
不僅震懾了桌上的人，連看熱鬧的人都無意識的停下了指責的聲音，暗道一句懂事的終於來了。
好話不說三次的道理司恪是知道的，司恪薄脣死死抿着，就在圍觀羣衆以爲司恪還要槓一下的時候。
他居然慢吞吞的從桌上下來了，插着口袋吊兒郎當的站在顧初語身邊，明顯不高興還要憋着的樣子。
衆人都等着顧初語開口訓人。
顧初語也開口了，語氣裏確實帶着苛責，“爬那麼高幹什麼，摔着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