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擎帶着顧初語沒到家,就覺得她身上滾熱異常,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果然,是生病了。

    他眼底一陣焦躁,讓司機掉頭去七院。

    一通折騰,等顧初語燒退下去,天都亮了,他坐在牀邊,看着一晚上就好似消瘦了好幾斤的小女人,眼神都不敢差一下,生怕一閉眼睛,她又出什麼意外。

    徐開那邊很快傳來消息。

    那三個人咬出來的詹明江,是江氏高層,但是他背後靠的不是江家兄弟中的任何一個,而是江母高怡雯。

    霍北擎在顧初語牀邊接的電話,怕吵到她睡覺,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這邊剛掛了電話,病房門被敲響,他起身去開門,看見門口的人,腦海裏立刻就想起剛纔徐開電話裏的話。

    針對顧初語的人是江曜的母親高怡雯。

    他這會忙着照顧顧初語,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誰承想腌臢自己送上門。

    看着江曜的臉,新仇舊恨一起往上涌,霍北擎冷着臉,毫不客氣的擡腳就往江曜身上踹。

    江曜硬咬着牙沒還手,生捱了霍北擎一腳,後背撞上走廊牆壁才堪堪停下來,很快就強忍着疼痛站了起來,“她還好嗎?”

    不能提,一提又是新仇。

    “她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霍北擎問。

    江曜想說,就算不是戀人,不是朋友,她還是我的員工,他這個老闆來探病,合情合理。

    可是轉瞬想到顧初語這會是昏迷,醒來怕是連他的員工都不想做。

    心口驀然抽痛,江曜一張臉慘白一片。

    霍北擎面色不動,但是看見這張臉就覺得喪氣,“我不動手打你,不是不方便,是嫌你髒我的手,別給臉不要臉,咱們的帳,我不想在她病房門口算。”

    霍北擎能這麼查到是高怡雯做的,江曜沒道理查不到。

    正是因爲查的到,他纔會出現在這裏任打任罵不還手。

    他知道高怡雯爲什麼針對顧初語。

    還不是因爲他,拒絕了閆家的六小姐,爲了表示堅決,他連閆家辦的慈善晚會都沒有去。

    至於高怡雯怎麼會這麼精準的把矛頭對準顧初語的,他不知道。

    這些年,他藏的很好,哪怕是高怡雯知道顧初語存在,可七八年了,也從未起過疑心。

    這些話說給霍北擎聽沒用,江曜只能自己受着,明知道霍北擎這會想殺他的心都有,卻還是固執的站在原地,“我來這裏,不是爲了跟你爭論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江曜閉了閉眼睛,纔開口,“我說過會給她一個交代,一定說到做到。”

    哪怕那個人是他媽。

    霍北擎看他的表情,滿心想的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不過是因爲耗子是顧初語,哭也不吉利,纔沒說出口,直接伸手招了保鏢,“請你們吃閒飯來的嗎?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裏放?”

    保鏢恍若聽見事業警鈴大響,連忙圍上來拉江曜。

    江曜側身避開他們,但保鏢仗着人多,這裏又是傅明舟的地盤,一個不成又纏上來一個。玩吧 anbar.

    江曜避無可避,被保鏢用極其狼狽的姿勢鉗制住,不住的往前推着走,頓時就急了,竭力想回頭,“放開我!霍北擎!你理智點,把初語轉到九院去,有事我們私下說!”

    霍北擎冷眼看着他,“去九院,再被你們審查一遍?”

    被戳中痛處,江曜的臉色由白轉紅,跑馬燈似的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紅上,知道跟霍北擎協商不成,保鏢又死拉着不肯放人,江曜惦記着顧初語,脫口道:“她這樣會犯病的!”

    重點是犯病,不是生病。

    霍北擎表情一頓,直直看向江曜,“說清楚。”

    拉着江曜的保鏢直覺下面的內容不能再聽,否則怕是被滅口的可能都有,連忙鬆開拉着江曜的手,很識相的退到了走廊盡頭。

    江曜實在不願意把這種事擺在公衆前,剛纔說這麼一句,也是被逼無奈,這會顧不上整理自己被拉扯的狼狽的衣服,確定保鏢走遠了,纔開口說:“初語之前,得過抑鬱症。”

    霍北擎站在病房門口,腦子裏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他只聽得聲響,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

    ……

    顧初語好似做了一場夢,夢裏的場景有小時候的,也有長大後的。

    她又夢見那張熟悉的臉。

    以前,她總是會夢見她頭也不回離開的畫面。

    這一次,她卻夢見那個人抱着小小的人兒坐在溫暖的燈光下,一聲比一聲溫柔的哄,“小語不怕不怕,媽媽在的……”

    人大概在絕望時候,總是會想到媽媽。

    她也不例外。

    可是她好像是漂浮在另一個空間的遊魂,站在高處俯瞰這溫暖的一幕,明明知道她懷裏抱着的那個的孩子是自己,卻又好像被隔絕在兩人的世界之外。

    夢裏夢外,她都是淚流滿面,不是因爲感動,只是難過在這一刻,她潛意識裏所有的本能,想的還是那個人,而不是劉愛蓮。

    她想醒過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眼淚從濃密的睫毛後洶涌而出,順着眼角,沒等滑落到髮絲裏,就被一隻溫柔的手抹去。

    霍北擎的聲音低沉嘶啞,“別怕,沒事了,我在。”

    顧初語瞬間像是在黑暗中被人拉了一把,睜開了眼睛,眼底存着的眼淚滾落下來,眼前從模糊變成清晰,入目處是一片熟悉的慘白,微微側頭,就看見霍北擎緊緊握着她的手抵在額頭,渾身洶涌着內疚和難過。

    混睡前的畫面潮水一般涌進來。

    她內疚更甚。

    她何其幸運,被放棄之後,遇見劉愛蓮,又遇見霍北擎。

    一覺醒來,陽光還在,他們也在的感覺,太好了。

    她想說話,只覺得喉嚨口發緊,說不出來,就動了動手。

    霍北擎察覺到動靜,擡眼看過來,看見顧初語醒了,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瞬間紅了眼眶,勾脣擠出一抹笑容來,“醒了?渴不渴?餓不餓?還有哪裏難受嗎?”

    他上來就是靈魂三問,顧初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用手指了指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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