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語腦海裏竄出這個想法，心裏也跟着竄起一陣後怕，想解釋點什麼，但是現實就是她用比洪羣殘忍了好幾倍的方法把她打的起都起不來。
她在孩子的眼裏，應該是個比綁匪更可怕的媽咪吧。
他會不會對她失望？
顧初語站在那裏，忽然渾身發冷，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生怕嚇到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孩子。
忽地，原本站着的霍陽顫巍巍的要往下倒，顧初語也顧不上其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趕在他摔在地上之前，把人抱在懷裏，“陽陽！”
霍陽躺在顧初語的懷裏，眼底的惶恐退去，委屈的不行：“我以爲你走了。”
顧初語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剛纔眼裏的害怕，不是因爲看見她打人，而是以爲她走了，她喉嚨滾燙，把他抱緊，“怎麼會，我說了一會就帶你走的。”
霍陽眼底有光亮，“回家嗎？”
顧初語點點頭，“回家。”
霍陽彎了彎脣角，沾滿血跡的小臉上寄出一個淺淺的酒窩，“媽咪，你好厲害，你可以打壞人！”
顧初語抱着他站起來，一步一步往門口走，怕他睡着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話，“對啊，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你媽咪超厲害的。”
霍陽眯着眼睛，聲音逐漸變小，“是啊，真好。”
顧初語讓霍陽橫躺在自己懷裏，手託着他的脖頸，稍稍放低了身體去拉門，結果拉了兩下，門開了，露出門縫中間一條跟霍陽胳膊差不多粗的鎖鏈來。
門被從外面鎖上了，偏生門還是那種鋼筋鐵板焊出來的大鐵門，她想徒手拆門也做不到。
顧初語心裏發沉，連忙又抱着霍陽走到窗邊，想開窗戶，窗戶外卻是密室的鋼絲防盜窗，開了窗戶也出不去。
他們所在的房子，是那種老式的平房，她放眼望去，窗外四面黑漆漆的，這個點，有蟲鳴和風吹過蘆葦的沙沙聲，除了這個房間裏，連個光影都看不見，更別提人了。
顧初語轉身，徑直走到洪羣身邊，俯身看她，“開門。”
洪羣現在看見她就發憷，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也開不了，鑰匙被我扔在外面了……出不去……”
顧初語的心徹底沉下去，剛壓下去的惱怒又開始往上翻涌，她幾乎要把嘴脣咬破了，纔算是剋制住要把眼前的女人碎屍萬段的衝動，“手機。”
洪羣拼命的往後退，“沒有手機。”像是生怕被顧初語打，她勉力勾着頭，“別打我，我真的沒有……”
顧初語：“……”
怕死還要把自己弄進這樣的死局裏，到底是她蠢還是她蠢？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霍北擎能找到他們。
顧初語找了個平整的桌面讓霍陽趴在上面，掀開衣服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小小的後背上青青紫紫，幾乎沒一塊好的地方，她看的眼眶發燙，想伸手去摸一摸，又怕他疼，只能收回來，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衣服拉下來。
能站起來走，說明骨頭沒什麼大問題。
他身上的血都來自於頭上，顧初語利落的撕了自己身上的t恤下襬，撥開被汗和血浸溼的頭髮，她看見霍陽小小的頭頂禿了一塊，那一塊腫的老高，滲着血。
可最嚴重的傷口還不是這個，而是更往前面一點，上面還紮了被血染紅的倒刺。
顧初語看的渾身緊繃，恨不得現在就把洪羣的頭髮也吊起來。
她伸手把倒刺理開，包紮好，棉布觸碰到傷口的時候，霍陽的小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顧初語聲音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乖，別動，馬上就好了。”千度中文網 .qianduzw.
霍陽聽話的乖乖不動。
顧初語簡單的包紮好他頭上的傷口，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真棒。”
可是，她眼睜睜看着剛裹上去的布條，沒一會就滲出新鮮的血跡來。
她還不知道霍北擎的顱內有沒有出血。
顧初語有點恨自己不是一臺機器，這會只能乾等着，什麼也做不了，只希望霍北擎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霍陽趴着難受，聲音也軟綿綿的，“媽咪，你抱抱我吧。”
顧初語摒着一口氣才能不哭出來，“現在還不行，我抱着你會更痛。”
她直接上了桌子，霍陽趴着，她躺在他身邊，伸出胳膊，讓他的臉能枕在自己手臂上，“這樣有沒有好點？”
霍陽輕輕的嗯了一聲，閉着眼睛沒有下文。
顧初語希望他睡着，這樣或許沒那麼痛。
又怕他睡着，再也醒不過來。
沒等霍陽安靜一會會，她就說：“陽陽，你醒醒，不能睡……”
霍陽隔了一會纔回她，聲音含糊，“我好睏呀……”
顧初語喉頭一哽，“可是媽咪一個人會害怕……”
她沒有撒謊，這一刻，是真的怕。
她是醫生，這會卻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救她。
好在霍陽聽見這一句，強打起精神，努力的睜開眼睛，“那我陪你說話。”
顧初語想哭，卻努力裝作眉開眼笑的樣子，“好。”
兩人沒聊幾句，霍陽就有點撐不住了。
不僅僅是困，還覺得渾身像是被火燒一樣的難受。
他知道自己不僅僅是病了，可能也快死了，之前在顧初語面前，他都不敢哭，現在眼淚卻成串的往下掉。
順着眼角滑到顧初語的手臂上，冰涼一片。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還記得司恪跟他說過，生日這天他最大，可以提任何要求。
霍陽恍惚的想想，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要求。
今天也還算沒過去吧？
“媽咪，你給我唱個生日快樂歌吧。”霍陽強撐着精神說。
顧初語愣住，腦海裏像是被劈進一道光電，訥訥的問：“今天是你生日？”
霍陽說：“是啊。”
霍陽和顧念北同一天生日？
怎麼會這麼巧？
顧初語心裏震驚，看着面前的霍陽，腦海裏快速的竄過一個想法。
霍陽會不會……
就是顧念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