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貞病房門口,就見傅明舟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手邊放了一大束粉玫瑰,正撐着膝頭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上前打招呼,“二哥。”
傅明舟擡頭的瞬間,眼底的挫敗感還沒褪去,看見顧初語,嘴角習慣性的扯出一抹笑容來,“來看阿貞?”
顧初語道:“一起進去?”
傅明舟的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表情有些訕訕的,想要面子,但跟顧初語實在沒什麼好客氣的,他直說:“我倒是想,她這不是不肯見我麼。”
想起這個,傅明舟就忍不住來氣,“有的人真是造謠一張嘴,我這闢謠跑斷腿,當時罵的爽,挽回火葬場。”
他懷疑霍北擎是自己過的不痛快,存心給他添堵來了。
當時他但凡多說一句那人是司玦,他何至於誤會是司恆要來勾搭秦貞,這兩天他憋足了一口氣要找司恆難堪,誰知道找着找着,難堪的只剩下自己。
顧初語刻意忽略他話裏“有的人”的信息,把關注的重點放在秦貞身上,“阿貞平常不聲不響,但是總是在爲身邊的人着想。這次是爲了替我探聽溫嬈的消息纔會讓自己身處險境,是我對不起你們……”
傅明舟扶額,“別,我說這個可沒有讓你道歉的意思。”
顧初語勾脣,“我知道。”
她身邊的朋友不多,寥寥這幾個,每個都對她掏心掏肺,她很感激。
她以前總是會迴避以前跟秦貞認識的事兒,這次卻忽然看開了,坦坦蕩蕩道:“阿貞受了很多苦才遇到你,她只是怕你丟掉她而已……”
她拿秦貞當過客,擺脫了那裏之後,就連那裏的一草一木都成了忌諱,這裏面也包括秦貞。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關係好是好的,但是更多的是防備。
防備她有一天回到秦笙身邊,她又要跟那些人牽扯不清。
可是她更沒想到,秦貞會爲了自己出生入死,要不是她連日跟住了溫嬈,她們怕是沒那麼快找到他們。
顧初語深吸一口氣,眼底似蒙了一層水光,“上次我跟你撒謊了,我跟阿貞,以前確實認識。”
傅明舟楞了一下,眼底卻沒有多少意外,“知道了,進去吧。”
顧初語笑裏帶淚,“不問怎麼認識的嗎?”
傅明舟笑說:“不知道你信不信,我這人交朋友從來只看眼緣。”
言下之意就是我看你是對的,那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若是錯的,那也是對的。
說到底就是護短。
說到這個,傅明舟頗有些欣慰,“這一點,阿貞隨我。”頓了頓,他忽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你說這人也是奇怪,對朋友甚至是對朋友的朋友都很寬容,原諒和感激都很容易,怎麼對自己頂在意的那個就這也不行那也不信呢?”牛牛中文網 .nnzw.
顧初語楞了一下,想裝聽不懂,實在裝不下去,臉上肉眼可見的僵硬。
顧初語進了秦貞病房,就見小姑娘探頭出來看,又訕訕往回縮,嘴角控制不住的撇了撇,“初語姐。”
顧初語收拾好心情,打趣道:“這麼失望啊?要不我叫你哥進來?”
秦貞急了,脫口道:“不要!”
話是這麼說,眼光卻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顧初語懷裏的粉玫瑰。
那是傅明舟早上拿進來過的,她讓護工丟了出去。
顧初語把帶來的向日葵和粉玫瑰都插好,向日葵拿到茶几上,粉玫瑰刻意放在她牀頭櫃上。
粉玫瑰其實已經有點枯萎的跡象了,顧初語拿了噴壺往花兒上噴水,笑說:“你看着花兒,像不像你哥流着淚的臉。”
秦貞看着玫瑰花喪眉搭眼的垂頭滴水的樣子,控制不住的笑出聲,“像。”她伸手撥弄了一下垂的最低的玫瑰,“其實他不用這樣,我沒生他的氣。”
“他以前單身一個人,忽然就多個妹妹要養,也挺辛苦的。我之前鑽牛角尖而已。他要是嫌我給傅家和外婆家丟臉,完全可以隨便找人養着我,或者把我放在外婆家,隔三差五來看一眼,有個哥哥樣子就好了。不需要現在這樣喫力不討好。”秦貞低垂着眉眼,說的很認真。
顧初語幽幽掏出手機,對着電話另一頭道:“聽見了沒?就問你感動不感動?”
那頭的傅明舟也沒想到顧初語轉頭就把他賣了,暗道她跟霍北擎還真是天造地設的兩口子,坑人的手法都一模一樣的,他滿心的mmp還不能說,還得賠笑臉,“感動。對不起哈,威逼利誘你深入我軍內部,我給您道歉。”他頓了頓,又說:“也謝謝我妹妹,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我等刁民一般計較。”
他這番話,既把顧初語摘出來,又誇了一波秦貞。
她的心意,他都收到了。
付出當然可以是無怨無悔的,可付出的東西都能被看見並且被回報,纔是最美好的。
傅明舟聲音低啞,“阿貞,因爲有你在,我才知道家的模樣。哥要謝謝你纔對,以後你要幹嘛一句話,濱城要是不能讓你橫着走,讓你跟我姓。”
這樣的話要是當面,傅明舟肯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好比秦貞當着他面,也肯定說不出那樣煽情的話,顧初語成了一個橋樑。
他說那句,爲什麼我們對自己親近的人這也不行,那也不信,本來是說給顧初語聽的,但是此時此刻,他覺得說的是自己。
秦貞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怔然,慢慢變成驚訝,最後勾起脣角,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下來了。
情緒一崩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兒。
顧初語第一次看見她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病房門被推開,傅明舟攥着手機大步走進來,眼睛也是紅的,裏面的緊張卻是顯而易見,“阿貞?”
秦貞丟開手機,跌跌撞撞從牀上爬起來,光着腳撲進傅明舟懷裏,“哥……”
“我以爲你真不要我了,你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