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豪指了指前方，淡笑道：“小子，想必你之前也都見過了，這些人，都是昔日與我在北疆同生共死的袍澤。”
沈默點了點頭，“見過各位前輩！”
在場的人，隨便拿出一個，手上都沾染着異族人的鮮血。
儘管他們如今已經退下戰場，可沒有人會忘記，他們昔日在抵抗異族戰場上做出的卓越貢獻。
沒有這些先驅者撐在前方，人族哪兒還有未來可言。
對於這些人，沈默是打心底裏的敬佩，遠遠勝過那些世家宗師。
人羣中，一個失去雙腿的老者推着輪椅慢慢來到前方，饒有興致的盯着沈默。
“小子，又去發財了？”
沈默看向來人，頓時認了出來，這位老者便是上次與他交談過的東方老城主。
撓了撓頭，沈默乾笑道：“發什麼財啊，北疆都進不去了。”
老者哈哈大笑，開心道：“你小子最近在北疆闖出了不少名堂，我們這些老殘廢，就指望你的故事度日了。”
老城主後方，老梁唏噓道：“是啊！天天聽着你小子在北疆的事蹟，過癮是過癮，就是聽到激動處，恨不得自己能殺到戰場去。
只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沈天豪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測笑道：“那可未必，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老梁呼吸一滯，眼裏閃過幾分憧憬，而後輕輕擺手，搖頭苦笑。
“主帥，您就別打趣我老頭子了，要是真有那個機會，哪怕讓我老梁只活一天，只要能拉幾個異族人做墊背的，我也能安心上路了。”
老梁話音落下，場中幾百個人族武者盡皆垂下眼眸，目光顯得有些黯然。
這番話，幾乎是他們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真實寫照。
倘若還能提劍上戰場，哪怕只有一次機會，他們也心甘情願。
和昔日戰死的同袍躺在一起，也總好過在這裏窩窩囊囊的老去。
沈天豪目光從前方一張張臉上掃過，一把攬住沈默肩膀。
“小子，你看過去，這些就是你老爹我昔日的生死兄弟！”
“那個老梁，乃是日光城昔日城主，當年日光城被圍困，我和你娘救援不及，他帶着三百餘人抵抗異族五千軍團，整整一夜後，就變成了這樣子。”
“還有那個老蔡，是原來的月光城副城主，七年前我離開那陣子，月光城遭遇突襲，他也被廢掉了。”
“這位東方老城主，當年有北域三位半神在我邊關窺伺，肆意獵殺戰場遊蕩的人族武者，老城主悍然拔劍一戰，最終和那三位異族半神兩敗俱傷，自己失去了雙腿。”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人族才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界碑，異族半神不敢輕易再來窺伺。”
“還有他們……”
沈天豪放眼望去，一張張熟悉的臉，每個人背後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英勇故事。
一樁樁，一件件，沈天豪記得清清楚楚。
聽到最後，前方許多武者不禁紅了眼眶。
老梁聲音有些凝噎道：“主帥，想不到您還記得這些事。”
沈天豪笑了笑，“血海深仇，烙印在我骨子裏，怎敢望卻？”
現存的十萬北疆武者，沒有一個人敢保證，自己能活着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大戰隨時爆發，不會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每一次戰鬥過後，都會有一批人永遠長眠在曙光城的陵園。
這些昔日在人族羸弱之際，毅然決然奔赴戰場的先輩武者，顯得更加偉岸。
沈天豪深吸了口氣，臉上的悲傷之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今日來，是來請諸位出山的。”
這聲音洪亮清晰，響徹在每個人耳畔。
一干殘疾武者紛紛擡起頭，眼裏閃過幾分迷茫和不知所措。
老城主東方義更是苦笑連連，“沈帥，你莫不是拿我們這些廢物開涮？我等但凡有一絲出山的能耐，何必在此等死？”
“以前或許不能，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繼續馳騁疆場了！”沈天豪斬釘截鐵道。
聽聞此話，衆人又是呼吸一滯。
如果是換個人說這番話，他們說不定會嗤之以鼻，只當笑話來聽。
可沈天豪是誰？昔日的北疆主帥，言出法隨！
他的話，對於在場這幾百人而言，就是絕對的鐵律。
“天豪兄！”
西門樓忍不住拽了拽沈天豪衣袖，眼裏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他雖然不知道沈天豪在搞什麼，但他不希望這些人盲目獲得希望。
否則一旦沈天豪無法兌現承諾，對這些本來已經接受黑暗的人，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沈天豪頗爲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取一口鍋來。”
“鍋？幹啥用？”西門樓再度一怔。
“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沈天豪嫌棄的揮了揮手。
西門樓張大嘴巴，內心那叫一個惆悵。
他要是沒記錯，自己纔是曙光城的城主，怎麼平白無故彷彿成了沈天豪的小弟？
不過平心而論，他也很好奇沈天豪究竟要做些什麼。
不滿的嘟囔了兩句後，西門樓轉頭遠去。
不多時，西門樓揹着一口大鍋歸來。
當黑鍋重重墩在沈默面前，前方數百人盡皆露出迷茫之色。
“主帥，您這是？”
老梁撓着頭，一臉不明所以。
沈天豪也不廢話，朝沈默打了個眼色。
沈默緩步走上前，打開儲物空間。
奶白色的靈液順着儲物空間源源不斷流入大鍋之中。
沈默感覺流下去的不是靈液，是他的血。
心疼啊！
這靈液，可以說是最頂級的救命之物，而且幾乎是絕版的寶貝。
這一口鍋下去，至少也是兩百斤沒了。
一下子少了五分之一，哪怕他再財大氣粗，此刻也是心痛不已。
當然了，心疼歸心疼，該放血還是得放血。
哪怕沒有沈天豪開口，當他再次來到曙光城時，他多半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有些東西，不是簡單的一些物資能夠衡量的。
譬如，種族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