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哨率先從卡車上跳下來,拿脖間的哨子長長地一吹。
頓時,好幾個大漢從廢墟中露出頭來,過來齊聲喊了句“老大”,就幫忙搬運卡車上的珠寶。
“下來!”
螺絲凶神惡煞地將車上的幾個俘虜都趕下來,還特地使勁兒推了葉芊蕪一下。
葉芊蕪冷不防被他推得一踉蹌。
雖然目不能視,但她依靠聽覺,仍能感覺到周圍腳步雜亂,叮叮噹噹的珠寶碰撞聲不絕於耳,化工廠裏至少藏着七八名大盜。
事情越來越棘手了……她暗暗叫苦。
廢化工廠的霧氣沉重,混合着酸鹼和塵土嗆人的味兒,呼吸一口都很艱難。耳環上的流蘇墜在她的頸窩上,一時間也涼涼的。
剩下那七個貴婦人大多衣衫襤褸,手腳痠軟,驚恐萬分卻又不敢哭泣或是喊人,連帶着葉芊蕪一起,統統被螺絲帶進了化工廠裏面。
廠內,滿地都是碎玻璃和廢銅爛鐵。
葉芊蕪趁着這些人清點珠寶的當口,偷偷用一根爛鐵絲把手上的鏈子給開了,隨即迅速將眼睛上的黑布由三層換成了單層。
那塊黑布本來材質就很粗糙,現在只剩下了一層,對於葉芊蕪來說只像眼前帶個了墨鏡,視力已經不受太大影響了。
不遠處,阿爾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他一雙竗目盯着她,悄然指了指耳朵。
葉芊蕪頓時明白。
耳環上有事先裝好的追蹤器,只要有一點點信號,警衛隊的人就可以樹藤摸瓜找到他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是葉芊蕪卻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
化工廠實在是太偏僻了,卡車顛簸了將近三個小時才穿過重重雨林,估計等到外援的時候自己早就沒命了。
她眼下無計可施,只是默默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和路線。
這家化工廠原本是一位南洋富商的私產。五十年前,這裏因爲一場毒氣爆炸而荒廢了,方圓的一里的地皮都爲毒化學物質污染,過了五十年仍然寸草不生。
水泥地面上,放了一堆爛七八糟的麪包和水,看來這羣盜夥將這兒當作臨時落腳處了。
葉芊蕪用腳尖將一顆小石子彈飛到了遠處,石子“嗖”地一聲,滑出拋物線飛向廢銅爛鐵裏。
黑哨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打包珠寶上,一時沒注意石子是從她那裏飛出去的,頓時一驚,“誰!什麼東西?”
螺絲賊眉鼠眼地瞥了一眼,“大哥,許是山間的野貓罷了!”
“可惡的,”黑哨將嘴裏的菸頭吐在地上,神色間有點狐疑,“怪了,這地方荒了五十多年了……”
葉芊蕪心中暗暗諷笑,卻見淵哥正冷着面孔站在她面前。雖隔着一層黑紗,她仍感覺到對方眼中的兇光。
只見淵哥嘴角下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嘎吱嘎吱地擰着手腕就走了過來。
葉芊蕪頓時後背一涼,剛纔這傢伙不會就站在她身後吧?
“叫什麼!”一旁的黑哨頓時大怒,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阿爾那邊,“想找死嗎?”
淵哥也被阿爾的叫喊聲所吸引,只見阿爾一副受驚的表情,癱坐在地上,“她、她的身上,有東、東東西……”
“什麼玩意兒?!”
黑哨蹲下來一看,原來是一隻紅眼睛的蜻蜓落在了戴羽毛的夫人肩上。
那蜻蜓比尋常要大些,翅膀也寬些,一翕一翕地吮着人皮膚的氣味。
“啊啊啊啊啊!”戴羽毛婦人一開始沒發現,猛然扭過頭去正好看見蜻蜓紅白相間的花紋,嚇得差點蹦起來,“是蟲子!蟲子!我對昆蟲過敏啊!!”
黑哨雙眉一皺,擡手給了戴羽毛的婦人一個大耳光,“吵什麼?一個小蟲子罷了!誰再敢出聲,老子當場送誰上路!”
說着“啪”地一聲將蜻蜓拍個粉碎。
濃濃的血汁從黑哨手裏流出來,居然呈現一股奇異的墨綠色,惡臭無比,頓時,一隻蜻蜓弄得偌大的廢廠房烏煙瘴氣。
葉芊蕪知道剛纔阿爾忽然出聲,乃是爲了給她解圍不得已而爲之,可是這蜻蜓的氣味聞起來,怎麼好像怪怪的……
她自打來了芭茅鎮以來,一直對這種特殊的氣味甚是敏感,頓時想起來蜻蜓的臭血味兒跟之前在藍山客棧聞到的味道,居然有些異曲同工的相似。
是變種魔物——
“不能拍死!”
葉芊蕪幾乎不假思索地疾呼一聲,可是早就晚了,蜻蜓早就死在黑哨的手上了。
“誰再敢給老子喊。”黑哨啐了一口,那地上的塵土洗洗手,“真晦氣。”
衆人被只蜻蜓這麼一折騰,或是發愣或是咬牙切齒,只有阿爾一臉迷茫,彷彿也猜到了幾分葉芊蕪的意思。
螺絲嬉皮笑臉地湊上跟前,“大哥,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有毒啊?要不然剛纔那妞喊什麼……”
“呸!”黑哨一口啐在螺絲身上,“你小子也失心瘋了?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不知道這東西有毒沒毒?”
葉芊蕪在心中急速盤算着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一開始以爲這夥江洋大盜和侏儒法師勾結在一起謀奪珠寶,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黑哨居然不知道變種魔物的厲害,誰知道那東西的血液會吸引什麼更可怕的東西?
況且這個廢化工廠本來就存在一切有毒物質,就算沒有變種魔藥,多年來化學品滲入土地,極有可能引起什麼基因變異……這深山老林裏,若真是引來了變異物種,那可真是誰也逃不掉了……
葉芊蕪心裏正煎熬着,猛然聽見外面似乎有螺旋槳的聲音……難道警衛隊這麼快就找到了他們,特意動用一家直升機支援不成?
阿爾也隨之面色一亮,但是,隨即,他和葉芊蕪面面相覷,都意識到了這聲音好像不是什麼螺旋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