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衝擊過後,楊霆劇烈地咳嗽着,嘴角已經有了血絲,他趕緊將頭扭向一邊,好不讓咳出來的血粘到楊欽身上。
見他這個動作,楊欽說道:“沒事的,沾到血而已,這樣沒事的。”
“萬一出事了呢。”楊霆固執地說道。
“你的背……”
“別碰!”楊霆吸了口氣,很明顯他在強忍着痛,“那裏應該都是血,別碰。”
楊欽掙開了楊霆的懷抱,站起了身:“我去找些藥和繃帶來。”
“不用!”他努力支撐着身體,靠牆坐了起來,滿是傷口的背部一接觸牆壁,又是一陣劇痛。
“不用管我,你快點離開這兒。他們的目標只是我,你小心一些,可以逃出去的,快走。不用管我,反正我本來也就沒打算活上多久了。”
“可是……”
“這是命令。”楊霆的眼中露出了常日的威嚴,“立刻離開,別管我!”
“……是!”
沒有矯揉造作,沒有拖泥帶水,楊欽轉身就走,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另一個房間裏有不少武器,但她沒有選擇去拿一些再走,因爲她知道,這種時候是爭分奪秒的,她去拿武器浪費了幾秒鐘,她的逃生率就會下降那個秒數乘以十的百分比。
那個上院議長?也不知道死了沒,管他呢。
其實她想說的話有很多,比如我好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但你畢竟是我父親我還是很想叫你一聲爸爸有你我才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現在你要死了我也覺得很傷心放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我不會原諒你對我做的一切但我還是要說我愛你。
但她沒說,她覺得那些也都是廢話,說不說是一樣的——不,或許不一樣,不說的話她還有時間逃跑,但說了的話不但沒法讓楊霆活下來可能還要賠上她自己一條命。
就在楊欽跑出酒店的那一刻,他們住着的整個樓層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全部的窗戶被震碎,火光四溢,在夜空中是那樣耀眼。
這是他們自己安裝的炸彈,那個男人怕是已經葬身在了這片火海中了吧,她想。
真巧啊,今天也是九月二十一日呢。
楊欽迅速向外衝刺着,躲開了空中散落的玻璃碎片。其實最好的選擇是回到酒店的屋檐下,但她沒這個功夫。
遠遠地,她聽到了警笛聲,越來越近。
她藏到了一堆灌木後面,靜靜地等待着警車過去,腦中回憶着這個城市的路線圖,思考着方便逃跑的線路。
“你在這裏做什麼?”
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想轉身,但感覺到有一個冰冷的金屬物抵住了她的後腦,便乖乖不動了。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是那個該死的陰魂不散的如跗骨之蛆的烏克蘭人。
她發過誓下一次見到他就要一刀捅死他,可惜她現在身上沒帶刀子,反而還被人家用槍抵着腦袋。
“我發過誓下一次見到你就要弄死你,但看來是沒法完成這個誓言了。”楊欽直接用漢語說道。
烏克蘭人頓了一會兒,用英語說道:“說英語。”
楊欽說道:“行了,周叔,不用裝烏克蘭人了,我知道是你。”
這次,周渝用的是自己原本的聲音。
“那條短信,mission plete。彙報任務時一定要進行通話而不是文字,因爲文字是非常容易被冒充的,這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常識。其實通話也不是很保險,最好是面對面交接。這個短信發過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向都是打電話的,怎麼會突然就發短信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條短信不是他們發的。不過,這種常識你應該也知道纔對,是故意向我露出的破綻?”
“算是吧,但那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啊,你怎麼就能認定是我呢?”
楊欽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好吧,其實是更早之前,早上我們在酒店裏見過面吧?你的變裝可以說相當完美,唯一的破綻就是你掛在脖子上的那三顆檀木珠——那是我媽送給你的吧,你不管變裝成什麼樣都肯定會帶着這三顆珠子,那時候我看到了。”
“是這個小東西啊……”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飾品,“確實,但我不想摘下它的,它可以說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了。”
“所以,你現在把我在這兒攔下,是想做什麼?”
“做什麼?嘿嘿……”他發出了很是滲人的笑聲,“楊霆死了麼?”
“死了麼?應該是死了吧。”楊欽看向還在冒着火的酒店,“你看,整層樓都被炸空了,不管誰在裏頭都死定了吧。”
“那可不一定,畢竟是煙虎楊霆啊。”周渝摘下了臉上薄薄的一張面具,露出了原來的面目。真是逼真的面具,楊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破綻。
“那些人,都是你派去的?”
“對,我派去的,不過他們有幾斤幾兩我也清楚,恐怕是被楊霆三兩下就搞定了吧。所以後來我又讓人丟了個威力大一些的榴彈進去——他敢殺了姐姐的那一刻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楊欽嘆了口氣,說道:“他死了,我保證。”
“是麼……那我就信你一次。看上去他死了你似乎不是很高興?他可是殺了你母親的人啊。”
“但他是我父親。”
“……”
周渝收起了槍,一把將楊欽拉到自己面前,緊緊地盯着她。
“你的眼睛很像你媽……也很像你爸。”
然後,他用力一甩,將楊欽摔到了草地上,口袋中摸出一把鑰匙,扔給了她。
“往南走,三條街後面有個停車場,有輛車停在那兒,用它離開吧,我相信你會開車的。”
楊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周渝:“你就這麼放我走了?”
“不然呢?”周渝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難道你還希望我殺了你不成,趁我還沒改主意快滾吧。”
楊欽不再停留,飛速向南面跑去。
周渝呆立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麼,沒過多久,幾名塔吉克警察走了過來。周渝雖然摘下了面具,但身上仍是塔吉克的警衛服,幾名警察雖然疑惑爲什麼一個東方人會變成他們的警衛,一時也沒考慮太多。
“您好,請問您又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嗎?”
“可以的人物?哦,剛纔有一箇中年男人,神色有些慌亂地向着北面走去,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可疑人物,他剛走不久,酒店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