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煜坐在破舊的牀墊上,很想幹脆就這麼躺下來睡一覺,但牀墊實在是太破了,裏面的彈簧都露了出來,躺下去只怕會被彈簧戳到自己的背,也難怪牀的主人會把它視爲垃圾一般丟在房間的角落。
他被帶進房間後就被隨手丟在這兒了,像是丟垃圾一樣。
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沒有窗戶,天花板上有一塊是玻璃,光從那裏照進來,房間內也有昏黃的燈光。
一張桌子,六把椅子,兩把上放着東西,三把上坐着人,分別是之前看到的那個光頭、小平頭和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看上去比令兩個要斯文一些男人,還有一把椅子空着,根據之前他們的對話,小平頭是老四,光頭是老二,眼鏡似乎是老三,那麼肯定還有個老大,而那把椅子就是老大的,這個團體一共有四個人。
桌上有不少似乎是資料文件的紙張,之前小平頭拿給光頭時柳煜曾瞄到過一眼,上面是自己的照片,名字,以及自己經常會行走的路線和作息時間。他相信那堆資料不只有自己的,還有其他很多人的,比如江漣。
這不是隨意的綁架,而是有預謀的,而且他們遲遲沒有打電話要贖金,似乎也並不是爲了要錢。
說起來,江漣呢?
他看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發現江漣的身影。
“那個女孩呢?”柳煜問道。
光頭看了看他,回答道:“在另一個房間——我說你啊,還有時間去關心別人嗎,好好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我們可是綁架了你啊,你這麼冷靜讓我們很沒成就感。”
柳煜沒理他,閉上了眼睛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過多久,他又問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三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這個才初二的小鬼頭被自己等人綁架了,竟然一點都不害怕,還想着從自己嘴裏套出話來?
眼鏡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綁架嘛,還能爲了什麼,當然是爲了錢。”
“從我在這裏之後,你們一直沒有打索要贖金的電話。”柳煜脫下剛剛淋着雨已經溼透了的外套,“當然我也想過可能我來這裏之前你們就打過電話了,畢竟我算是你們的意外收穫,你們原本綁架的人時江漣纔對。但是一般來說,多綁架了一個人應該會再打個電話過去,索要更多贖金纔對,要是等對方已經準備好了錢再提高價格,只會變得很麻煩,不僅對方麻煩,你們自己也麻煩,浪費時間,加大了風險。”
“那你覺得是怎麼樣的呢?”
“不是爲了錢,卻綁架了我和江漣,而且還掌握了我們那麼多的資料,那大概就是和我們的身份有關了,而我們的家庭背景中,能夠值得讓人用綁架家人來威脅的,就是身爲省委書記的我的外公了——也許是因爲外公做過或者將要做的某件事損害了你們或僱傭你們的人的利益,所以才用這種方法打算威脅外公讓他收手。”
“呵呵,小孩子的想象力還是挺豐富的嘛。”眼鏡笑了起來,然後從一旁的垃圾堆裏撿起一根木棒,向着柳煜的腦袋狠狠地揮了下去。
柳煜反應還算快,向一旁一躲,但還是被砸到了背部。
咔。
木棒應聲折斷,劇烈的疼痛從背部傳來,柳煜的嗓中一片乾澀,連叫喊都發不出聲,甚至呼吸也感覺十分困難。
見木棒斷了,眼鏡又走上前來用力踹了柳煜的肚子一腳。
前後都受到重擊,柳煜只覺得腦中一片模糊,幾乎要暈過去了。
越是看上去斯文的人,發起狠來就越恐怖。
眼鏡扭了扭脖子,似乎那一棍和一腳對他來說是一件頗爲勞累的事情,他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柳煜,說道:“小鬼就要像個小鬼的樣子,被綁架了就乖乖害怕乖乖哭,裝什麼鎮定,還一本正經得分析了起來,你以爲你是誰啊。”
然後他對小平頭說道:“老四,你,去把那個女孩也帶過來。”又看向光頭,說道:“老二,再聯繫下老大,讓他速度快一些。”
趴在牀墊上的柳煜確實很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他也很害怕,但怕到了一定地步反而就冷靜下來了。
江漣被帶到了自己身邊,看上去沒什麼大概,只是昏迷着。
他開始回憶着自己看過的書和電影裏那些人遇到綁架的是用什麼方法解決的——如果他再成熟些,就會知道那些方法之所以能夠成功,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因爲一個叫做“劇情需要”的重要成分在作祟。
“喂……”他用微弱的聲音喊着那幾個人。
眼鏡回過頭來,很不耐煩地看着柳煜:“又怎麼了,還有什麼高談闊論沒說麼?”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們會不會很麻煩?”
“哈?”
“應該會很麻煩吧,綁架這種事情就跟做生意一樣,一手交錢一首交貨,但如果貨是殘次品或者本來就是報廢的,那付錢的那一方肯定會很不高興,把店面給舉報了吧。”
說着,柳煜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小刀來,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把你們的目的告訴我,我也許還會幫你們想想辦法,最後好聚好散,不然的話,我可能會做一些發瘋的事情……”
見此,光頭和小平頭都站起了身,有些緊張地看着柳煜,眼鏡卻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意思,臉上滿是嘲弄:“那你發瘋啊,發瘋啊。”他纔不信柳煜敢真的刺下去呢。
眼鏡又說道:“你裝樣子給誰看呢,你以爲我們會被你嚇到?再說了,就算我們告訴了你,你又能怎麼樣呢?你能幫我們想出什麼辦法?好聚好散?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麼?”
柳煜有些騎虎難下了,他確實只是想嚇一嚇他們,但他也沒想好沒嚇唬住該怎麼辦,更沒想好如果真的嚇住了該怎麼辦。放自己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就算真的讓自己受傷也不會放自己和江漣走的。而現在看樣子並沒有嚇唬住他們,自己的這種舉動就顯得很蠢了。
他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考慮問題片面,解決方法幼稚,自以爲能夠處理很多事情,但事實上他什麼都做不到。
而這時候,他就將自己推進了一個很尷尬的境地中。
手中的這把刀,刺還是不刺?
刺的話,他怕疼,還會流血,雖然他知道刺哪個地方不會致命,但那也只是從書上看來的,沒有實際體驗過誰能保證,萬一真的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