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很早之前就沒電了，基地裏也沒有賣移動電池一類的東西，荒郊野嶺的，想充電也沒地方衝，好在這棟醫院的大樓還處於通電的範圍內，至於充電線是他之前在那幾家被砸壞的便利商店裏找到的，型號匹配並且還能使用真是太好了。
開機後，他直接打通了許嘉璐的電話。
也許是這個島上的手機有着專門的通信網，聽筒中並沒有傳來那熟悉的盲音，而是一片死寂，以至於讓柳煜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撥出去，還是不小心按到了靜音，但最後終於還是傳來了一點聲音，因爲電話那邊接通了。
“喂？柳煜嗎？”
“嗯，是我——”
還沒等柳煜說什麼，許嘉璐就厲聲質問道：“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啊！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了，總是打不通，說關機了！你關機幹嘛啊，帶着手機不就是聯絡用麼，你想關機的話那還帶着去做什麼啊，既然帶在身上那就要開機啊，要保持聯絡啊！”
“沒電。”柳煜用極其精簡的兩個字迴應了許嘉璐一長串的牢騷。
“……”
“好了，我——”
許嘉璐再次打斷了柳煜的話：“那你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不回基地啊！那個手機的電量是測試過的，上面又沒有什麼能讓你一玩就是一個通宵的遊戲，充滿電後足夠用一個星期的，只要你每週都回基地，絕對不會出現沒電的情況。雖然之前你就說過你會有幾周時間不回來了，但你究竟是去幹什麼了啊，這麼長時間沒有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我也只能從生存名單上得知你還活着，但也只是還活着而已啊，誰知道你有沒有少胳膊少腿的——等等，話說你現在怎麼突然有電了？今天是週六……難道你回基地了？回來了還打什麼電話啊，直接來我房間找我不就好了麼——”
“等等，停一下。”覺得許嘉璐似乎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的柳煜終於忍不住出聲叫停。
他很意外許嘉璐竟然會有這麼多話的一面，在他的印象中許嘉璐的話一直都不多，而且很精簡，哪有像剛纔那樣廢話連篇的時候。
不過，他也明白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那就是許嘉璐的不安，得不到自己消息的不安，被她以這種方式宣泄了出來。
換在平時，柳煜可能也就樂意聽她的廢話，幫她宣泄了，但現在顯然不是那麼輕鬆的時候。
“我沒回基地，只是想辦法充了電而已，另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下週會回去一趟的，有什麼話到時候你再和我說吧，現在我只有一個必須立刻知道的問題要問你。”
“唔……你說吧。”電話的那頭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停下了話匣子，柳煜甚至能想象的出來許嘉璐此時孩子般嘟起嘴巴的表情。
他瞄了一眼身旁的陸佳怡，說道：“你現在幫我查一下，手環編號0422的情況。”
“0422麼……”電話那頭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看來許嘉璐此時就坐在電腦面前，“0422的話……這不是你的那個小相好麼？你要具體什麼樣的信息啊？”
柳煜沒去理會許嘉璐那句似乎帶着點酸味的“小相好”，繼續說道：“現在這個手環是顯示生存還是死亡？”
他心中倒是已經提前一步有了答案，既然是和自己相關的人，許嘉璐又是那樣一副平淡的樣子，那就應該還是生存狀態了，若是死亡的話，許嘉璐的語氣應該多少會有點波動纔對。
果然，不出所料，許嘉璐回答道：“當然還是生存了，誒，你爲什麼問這個啊，你那邊出了什麼狀況麼？”
柳煜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你能查到這個手環編號更加詳細的信息麼？”
“更加詳細的信息？我沒記錯的話，她不是和你很熟麼，你還要我幫你找她的信息？”
“不是那方面的，是關於手環方面的。進出基地不是要手環登記麼，你們都沒有登記記錄之類的東西麼？”
“那個還是有的，你等一下哦……”再次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隨即傳來一聲驚呼：“誒！這，這個手環……”
“怎麼了？”柳煜趕緊問道。
“這個手環，它記錄顯示已經啓動淘汰系統……就是說，手環內的毒液已經被注入手環佩戴者體內了！”許嘉璐急聲道，“喂，你那邊真的沒什麼問題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的手環會啓動淘汰系統啊，而且毒液真的已經注入了的話，爲什麼還會顯示生存狀態啊！”
柳煜依舊沒有回答許嘉璐的問題：“好的，謝謝你，我已經瞭解了，具體情況等我下週回來再和你詳細說明吧，再見。”
看着熟睡的陸佳怡，柳煜整理着剛纔得到的情報。
首先，如果說陸佳怡確實遵從自己的指令，在那個遙控器上輸入了自己的手環編號的話，那麼那個遙控就是真的了，畢竟基地的記錄裏也顯示她的手環啓動了那所謂的“淘汰系統”。
其次，那個淘汰系統似乎和生命體徵確認是兩個獨立的系統，並不是啓動了淘汰系統後，手環佩戴者就會被確認死亡了，基地似乎也考慮到了被注射了毒液卻沒有死的情況，仍舊有好好的確認實驗體是否存活。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毒液確實注入了，但陸佳怡卻還活着，甚至一點異常都沒有。
雖說陸佳怡體溫過低，長睡不醒也屬於異常，但柳煜所指的並不是這些，而是被注射毒液者應有的異常表現，陸佳怡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柳煜是見過被毒液注射死亡者是什麼樣的情況的，異常的紫紅色從手環處開始蔓延，一直爬遍全身，就像一個惡魔，一點一點吞噬了你整個身體。
那種可怕的樣子，一想到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柳煜就覺得毛骨悚然。
但顯然，此刻的陸佳怡並沒有這種狀況。
“賭對了呢……”柳煜再次將陸佳怡冰冷的手從被子裏抽了出來，撫摸着那有些蒼白的皮膚，儘可能的用自己的體溫在溫暖着她。
“如果是你的話，知道我拿你當賭注，恐怕早就一巴掌拍我腦袋上了吧。如果……真的是你的話。”
*
第二天一早，柳煜就簡單收拾了一下裝備，準備前往港口了。
陸佳怡依舊沒有醒來，算算時間到現在，已經睡了快二十個小時了，按照上次的時間計算的話，也差不多快醒來了。柳煜有點想等陸佳怡醒了再走，但又不確定陸佳怡什麼時候會醒，便只得作罷。
“照顧好小七。”他沒和秦雨說自己要去哪兒，只是就這麼簡單囑咐了一句，秦雨也沒問。
柳煜有些感覺到秦雨有點在躲着自己，但也沒怎麼在意，或者說，他現在沒時間去在意這些事情。
“保護好她們。”這是柳煜和張天佑說的話。
“行，你是老大，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張天佑笑着說道，“什麼時候回來？”
“你就那麼確定我還能回來？之前不是說我純粹就是去送死的麼？”
“哦，也對，我忘了這茬了。”裝作很苦惱的樣子想了一會兒，“嗯……我會替你照顧好她們的。”
“用不着，用不了幾天我就會回來的。”柳煜說道，“還有，維多利亞我帶走了。”
“爲什麼？她是我的保鏢誒，你是不是過於濫用了？”
“你剛纔都說了，我是老大，老大徵用一下小弟的東西有什麼不可以的麼？”
“……行吧，反正我只要不出這個醫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是這樣，聽到了吧？”柳煜故意大聲說着，好讓應該就藏在附近的維多利亞聽到。
靜待片刻，沒有等來任何迴應，柳煜也就當維多利亞已經聽到了，說了聲再見，便離開了醫院。
剛沒走多遠，就看到路邊有一個穿着紅衣的瘦長的身影。
柳煜有些不是很想接近他，但又懶得繞路，而且明明看到他了又特意繞路走就搞得好像自己怕了他一樣……雖然自己確實有點怕他。
走近後，葉秋瞳說道：“怎麼，又要出遠門麼？”
柳煜心說還不是你給的情報，嘴上說道：“是啊，我這人閒不下來，總想着到處跑來跑去。”
“很危險的哦？”
“危險與機遇是並存的嘛，說不定，我還能發現些什麼讓你也感興趣的東西呢。”柳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葉秋瞳哈哈一笑，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來，遞給柳煜，說道：“既然危險，那就拿着吧，多點防身的武器也好。”
柳煜收下後，低聲道：“那時沒打死你真是可惜了。”
“什麼？”葉秋瞳不知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
“沒什麼。”柳煜搖了搖頭，“多謝你的援助，我出發了。”
“嗯，一路小心，祝你順利。”葉秋瞳笑着揮手，就像送別自己的老朋友一樣。
噁心，虛僞。
看着葉秋瞳的笑容，這是柳煜給出的評價。
“和周渝一模一樣。”他又在心裏補了一句。
《達爾文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