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守衛的嚴密程度,跟皇宮裏簡直天壤之別。
夏清陽甚至不需要藉助輕功,就順利地晃進了範僖的寢屋。
城主夫人依然沒醒,範僖就在隔着一個屏風的對面翻閱卷宗,寸步不離——由此可見,範僖和他夫人的感情的確非常好。
夏清陽來前已經向殷皇后確認過了,在解藥喂下之前,城主夫人肯定不會醒來。
因此她便沒了顧忌,直接在這屋子裏催眠了範僖。
“我問你答。”
“是。”
“你知道你夫人身中的是什麼毒嗎。”
夏清陽抱着肩膀站在桌對面,看着範僖目無焦距地看向前方,他手裏還攥着卷宗,但意識卻已經被夏清陽給催眠了。
“知道,西域蠱毒。”
“什麼時候被種下的?”
“十一年前。”
“誰種的?”
“一個黑帽長衫的男人。”
“他是什麼人?”
“……我知道他是誰,但我不能說。”
“告訴我。”
“……”
意外出現了。
當夏清陽用命令的語氣,強迫範僖說出下毒之人的身份時,範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絲掙扎和恐懼。
而那不知道幾個字的名字就含在他喉嚨裏,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
“別逼他了。”道君忽然道,“不能說出這個名字的執念,抵抗住了你的催眠效果。他是死都不會說的。”
抵抗住了?夏清陽一怔。這可是12級的[催眠]啊。
這範僖,到底是給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要把下毒人的名字帶進墳墓裏啊。
“那我問你,對方爲什麼給你下毒。”
“……”
又是一樣的反應。
夏清陽繼續試了幾次,發現只要是涉及到下毒人,或者下毒原因的問題,範僖都一概咬死了不回答。
換一件事問吧。
“你爲什麼會被調職到洛書城。”
“因爲沒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陛下很生氣。”
“什麼任務?”
“調查救濟糧一案。”
夏清陽一愣。
被委派調查救濟糧案的,除了她爹夏敬之,還有別人?
12級[催眠]的精神壓力,和意志的抗爭,使範僖開始流出鼻血。
夏清陽拿出手帕來探身替他擦掉,心知沒法再問下去了。
沒關係,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既然已經知道範僖被調任的原因,那就可以回去問問任怡了。
就算不在朝廷的任怡不清楚,殷左丞應該也對這其中原委有所瞭解。
以此爲突破口,夏清陽覺得,興許可以抓出點貓膩。
-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
今天依然施粥。
不過在施粥的同時,每家帶着戶籍,還可領上幾袋白麪——具體幾袋,要看你家裏有幾口人。差不多一個人頭,能領上小半袋白麪。
大淳國的戶籍,是官府一份,各人家中一份,有點類似現代的戶口本,上邊清清楚楚寫着每家每戶幾口人。因此按照戶籍對照發面,肯定不會發錯。
城裏歡欣雀躍,大家奔走相告,紛紛盛讚任怡是真的體恤百姓,想救他們性命,而不是跟別的土豪鄉紳一樣,只施粥一兩天就完事。
即便在大淳國農收最好的年份,也很少有平民人家喫得起白麪。大家買的通常都是摻雜着其它谷碎的糙面。
這白麪一發,人們就可以將別的雜糧摻和進來,自己做幾袋糙面了。
人們將任怡和夏清陽圍起來,表達謝意。
任怡自然也要說說熨帖的話:比如不想和其他施粥的善人作比較,善念沒有大小之分;再比如這都是自己該做的,畢竟自己是這個國家的長公主之類的。
只是,有心懷感激的百姓,也就會有那些偏激仇富的——
有人不服不忿地嚼舌根,說底下的窮苦人都已經饑荒成這樣了,但看看他們皇親貴胄,一拿能拿得出這麼多白麪來,他們平時得貪去多少啊。
不過這種人終究還是在少數。而且很快就被其他鄉親給懟了,讓他有本事就別領長公主的粥和麪。
蘇權和葉景清站在人羣中,聽着這些最真實的聲音,發現目前爲止反響不錯,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當然,今天他們的任務,也不只是做民意調查。
他們得趕在夜幕降臨之前,把昨天“官爺不許神醫救治,導致左丞夫人差點喪命”的故事,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爲凌晨的大計劃做準備。
葉景清:忙,並快樂着.jpg
至於夏清陽這邊。
她已經從任怡那裏問出,原來任傅其實先先後後派過數個官員調查救濟糧被剋扣的案子,結果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範僖就是其中一位。
而殷左丞那邊,由於他目前和那些看管他們的官爺住在一起,所以不方便向他問話。
任怡讓夏清陽稍安勿躁,等明天把人救出來以後,有什麼想問的就都可以向左丞問清楚了。
是的,他們打算等到凌晨,就實施那個借刀殺人·苦肉連環計。
-
蘇權和葉景清是給粥攤收尾的人,負責推着車子等用具返回小院。
縱使已經夜深,也依然有熱情的百姓簇擁着他們一路回到小院門口,並眼巴巴地和兩人相約,明天一大早就在此相見。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凌晨還沒雞鳴破曉,小院裏的一陣雞飛狗跳聲,就吵醒了一整條街的人。
“來人啊,快來人啊!不好啦!糧食全被偷了!”
有個捧着碗的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小院裏,急得直蹦高。
人們聞聲而來,看到小院內粒米不剩的樣子,紛紛大驚,問他怎麼回事。
男人也急啊:“我、我就是想早點過來排隊打粥,誰想到一來這兒就看見門敞着,我叫了幾聲沒人答應,進來才發現成這樣了!”
“糧食全沒了??……善人呢?”
大家慌了半天,才意識到除了糧食,這院子裏應該還住着一胖一瘦兩位善人來着。
人們走過一進的門,到了裏屋赫然發現,蘇權和葉景清都被繩子捆得緊緊的,倒在地上。屋子裏也一片狼藉,很有一番鬥爭過後的慘烈感覺。
繩子一被解開,蘇權噌地就坐了起來,邊拍大腿邊呼喊:“哎喲,我們的糧食啊,全沒啦!殿下交給咱這麼重要的任務,結果咱竟然沒看住,真是死不足惜——”
葉景清碰了蘇權一下,示意他演得有點過了,可以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