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閔將對清陽居士的敵視,可以說有大半是因萱娘而起。只不過這個理由閔將難以啓齒,因此才全都歸結到那天自己被騙上面。
發覺自己看的太久了,閔將連忙後退一步,讓殷皇后走下車來。
“對了。”殷皇后想起什麼,頓下腳步,“清陽她醒了嗎?”
“還沒有。”
殷皇后一聽,扭轉了本打算去取飯食的步子,喃喃念道:“果然是太累了麼……不好意思,能不能勞煩你代我取一下晚飯,我想先去瞧瞧她。”
“啊,好。”
閔將去林孟龍那裏取來了熱好的飯食,送進殷左丞夫婦所在的車廂裏。
隨後,他來到夏清陽休息的馬車車廂外,沿着車門縫隙向裏看去。
隱約只見到,殷皇后輕手輕腳地點起一支薰香來,又小心地扶着夏清陽的肩膀,給她墊了一個靠枕在腦後。
那一刻,殷皇后眉眼間盡是溫柔與疼惜。
閔將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微微發疼的心口。
可惡的清陽居士。
怎麼偏偏“他”就那麼好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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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道君很體諒地沒有把她拽到虛空裏修煉,所以夏清陽這一覺睡得異常踏實。
她是第二天早上才醒來的。
她睡醒時,隊伍正在路邊的一處農莊停下來歇腳。
這片農莊的位置不錯,依山傍水,緊挨在山腳下,周遭幾乎沒有別的人煙。
一問賀明華,大概再這樣全速行軍三四天,他們就能抵達泉陵城。
夏清陽:“萱娘呢。”
“家主他們在慰問這裏的住戶。萱娘說這附近有珍稀的藥材,閔將就自告奮勇陪她去採了。”
賀明華坐在馬車的前室,也就是車伕駕車的位置。因此夏清陽一撩開簾子就能和他說話。
夏清陽點點頭。
她是知道的。殷皇后的天賦升級以後,就解鎖了檢索附近一定範圍內珍稀藥材的技能。
這對殷皇后的天賦而言,自然是非常有利的。
雖說許多藥材都能在休息區買到,但不同副本世界環境不同,往往會有獨特的藥草生長。
另外,還有不少野獸的身體部位也能夠入藥。
殷皇后一直很注意這些。所以一有時間,她就會外出各處去採藥。
過去夏清陽總是比較忙,陪殷皇后採藥的常常是安貴妃或者雅婕妤。
現在殷皇后自己也有了傍身的能力,就不需要有人陪同了。
“看來閔將這人還挺不錯的。”夏清陽感慨。
賀明華挑眉:“你還覺得他不錯呢?”
“怎麼了。”
“人家可是把你當情敵的。”
夏清陽怔了一下:“他對萱娘?”
“嗯。”
“欸,那萱娘呢?”
“她一門心思撲在你和左丞夫婦身上,估計沒注意到。”
“喜歡萱姐啊,臭小子挺有眼光。”
賀明華心想,剛纔還說人家不錯的,這會兒聽說他惦記殷皇后,就變成臭小子了。
女人啊。
見夏清陽醒了,任怡也問她休息得怎麼樣。
夏清陽謝過任怡關心。
“家主,我剛檢查過了,附近沒殘留什麼怨氣,這裏應該不是獻祭波及的地域。”
“哦?”
夏清陽本意是想讓任怡安心,以及敦促車隊早些啓程趕往下一個地點。
結果任怡聽到這話,卻稍稍皺起了眉頭:“可我剛聽這裏的農戶說,最近山裏不消停。”
夏清陽聞言一頓:“怎麼個不消停法?”
“說是山神發怒,每年都有這麼幾天。如果不定期上貢豬羊的話,家裏就會發生各種怪事,幹農活容易受傷,半夜看見詭異的黑影之類的。”
每年都有麼。
夏清陽:“什麼時候開始的?”
任怡:“這個倒沒問。不過這戶人家是因爲十一年前的戰亂,從泉陵城逃難到這裏的。”
任怡隨即把她剛纔瞭解到的情況將給了夏清陽。
這莊裏總共有七戶人家,家家都既種田又畜牧。雖說近幾年的收成連年銳減,但好在家畜養得都不錯,還算可以自給自足。
這裏其實還算在池春城的管轄範圍內。但由於距離兩邊主城都不遠,剛好處在中間,所以經常有來往的商客路過歇腳。留下的旅費食費,也能讓莊裏的人小富一把。
在這饑荒的年代裏,這樣的生活,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惹人羨慕。
只是,既然是十一年前才搬過來的,又怎麼會信仰所謂的山神?
山神、土地神之類的迷信,一般都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信仰。
夏清陽覺得有些奇怪,因此稍稍沉思。
老徐聽見夏清陽關心這事,嗐了一聲道:“其實就是老鄉膽子小,自己嚇唬自己。他們看見山裏有破敗的山神廟,再遇上一些巧合,就覺得有山神了。”
老周:“不過這家老鄉人不錯,還勸咱們山裏危險,在這兒多住兩天再走呢。”
老徐:“你還真信前邊是什麼山神管轄的領域啊。”
老周:“我是說這家老鄉心善,跟信不信的有什麼關係。”
夏清陽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在意念裏請求道君,希望他再重新檢查一下週遭是否有怨氣。
道君不耐煩:“說了沒有。”
“那山神之說呢?”
“自然是假的。”道君盤腿兒坐着,幾乎不怎麼改變姿勢,“什麼是神?對你們人類來說,遇上無法解釋的好事,就說是神明顯靈。遇上壞事,就說是神明發怒,或者邪祟作祟。但事實上,這世間的法則就只講一個‘公平’二字。即便真的有神,也一定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
夏清陽想了想:“在普世的定義裏,道君應該就是神吧。”
“哼,你這樣說倒也沒錯。”道君高傲地擡起下巴,“但公平就是,若衆生不獻上信仰之力,本座也就無法庇護衆生。”
“可這樣說來,‘神’是不害人的吧。即便道君沒有力量,也只是休眠昏睡,絕不會做害人之事。”
“哎你這傢伙……”
怎麼還揭人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