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陽被怨氣壓迫得慢慢單膝跪地。
她擡頭看着手中不斷震顫的招魂幡，只想讓信仰之力的轉化快一點、再快一點。
正在局面焦灼之際，忽然，伴隨着一聲鳥兒的嘶叫，有翅膀撲騰的聲音自天邊而來——
衆人仰起頭。
天上竟無數禽鳥向着他們飛來！
有禿鷹、金雕、老鷹、雕鴞……多是大型猛禽，但也有一些體型小巧的鳥類。
衆人根本分不清種類，只知道太多了，多到根本看不到盡頭。而且若是閃電劃亮了烏雲密佈的夜空，他們還根本看不清這黑壓壓的鳥羣。
“你們誰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世末樂園的玩家喃喃問。
安貴妃眼尖：“哎，牆頭站着那個，那不是糰子嗎？”
蘇權也看見了過去在他身邊負責送信的禿鷹：“二哈？二哈你怎麼來了！”
蘇權給他的禿鷹起名叫二哈。
而且因爲他覺得馬上副本就要結束了，所以昨天晚上，他還特地在它的腳上套了個特別的小金屬圈，以便下次匹配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能辨認出他的二哈。
蘇權這麼一喊，夏清陽隊伍的衆人才發現，好像給這些鳥羣打頭的，正是平時勤勤懇懇給他們遞信的小送信員們……
而這一刻，它們沒有任何猶豫，彷彿炮彈一般，全都一邊嘶鳴一邊朝成弘道長的方向俯衝，一遍遍衝撞着成弘道長用惡鬼圍成的保護圈。
即便惡鬼會瞬間將它們吞噬，把它們的身體撕碎成血肉碎片，也義無反顧。
“二哈！！”蘇權眼眶瞬間紅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以皇宮爲中心，京城範圍內大量花草樹木，也全都在幾息之間凋謝枯萎。
夏清陽這會兒已經被怨氣壓迫到手臂都在止不住地發抖——但她能聽見那些禽鳥在喊什麼。她能聽見京城之內，那些已經枯萎了的花草樹木，在把力量分給她之前說了什麼。
所以她眼中含淚，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時候說服自己就此放棄。
她不能放棄！
其實，道君爲了鼓勵她，的確胡說了一件事：成弘道長雖然是凡人凡身，但他早已經入道，修煉了四百年之久，有金丹期的修爲，根本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相比之下，夏清陽雖也在通過《源》嘗試入道，可比起成弘道長來，她還是差了不少。要跟金丹修爲的成弘道長來對抗，她得勝的希望着實不大。
不過，夏清陽有一個最大的優勢。
那就是信仰之力。
這也是她能以凡人之身，和遊戲規則較量的底氣。
——最強大的力量，永遠不會在某一個，或者某幾個人手上。即使玩家們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自詡特殊，到了關鍵時刻，帶來希望和可能性的，永遠是三千世界本身的萬物生靈。
眼下，這些開啓了靈智的動物，以獻祭自己爲代價，將力量全都交給她，幫她把最難的部分挺了過去。
這一瞬間，與萬物強烈的共鳴感，讓夏清陽內心撼動，直接突破了《源》下一階段的門檻！
轟地一聲！天地爲之震顫。
道君也終於在虛空中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旗神旗仙，放鬼出生……追魂拘魄，鎖身鬼體……急令在現，吾爲封靈……魂來！！”
夏清陽緊攥招魂幡柄，只覺得如同穴位被通開了一樣，洶涌的信仰之力涌入她的身體，又被以遠快於之前的速度煉化出來，送入幡中。
原本因爲無法擠進夏清陽幡裏的惡鬼，此時就好似被暴風吸入。
風勢逆轉，旋風以夏清陽爲中心開始呼嘯，甚至在她四周形成了小小的真空漩渦。
“不，不！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比我修爲更高的鬼修！？”
成弘道長方寸大亂。
他手中的招魂幡甚至控制不住地晃動，好像就要脫手而出。
可惜成弘道長永遠也不會知道，夏清陽跟他的修煉方式截然不同，所以他們二人根本無法比較修爲。
他走的是鬼修一途，是生來就與天下蒼生背道而馳的。
但夏清陽的力量來源於蒼生。
尤其是突破門檻以後——也即她的意志，被至高無上的法則所承認以後，她就能更加自由地掌握和控制信仰之力。
這意味着，之前對她而言格外喫力的煉化，現在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這還意味着，只要萬物不傾滅，只要還有生靈在，她的力量就不會枯竭。
不久之後。
啪。
成弘道長難以置信看着手上只剩幾百惡鬼的招魂幡，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全部修爲，他的全部修爲……
夏清陽緩緩睜開眼睛。
玩家們一臉懵：“完、完了？”
“剛纔發生了什麼，好像一下子形勢就逆轉了？”
“應該是突破了吧……就是不知道修煉的什麼祕法。”
惡鬼的壓力一除，蠱蟲就是小問題了。
玩家們全都長出一口氣，解決完剩下的蠱蟲後，好幾人乾脆蹲的蹲、坐的坐，全顧不上什麼A區高玩的面子。
“清陽，你沒事吧。”
三位娘娘全都第一件事來關心夏清陽的情況。
剛纔的狂風亂卷，已經將夏清陽的斗笠面紗徹底掀飛。
三位娘娘對上夏清陽的眼神，皆是一震。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好像從夏清陽眼裏看到了很恐怖的威壓，就像……雖然這樣說很羞恥，但他們的第一感覺就像是“神明”。
道君在虛空中注意到了這一點，輕哼一聲——
這當然是因爲夏清陽得到了法則承認，踏入了《源》的新階段。
踏入這個階段，才意味着夏清陽真正領悟了《源》之道，邁入了有資格跟他、跟遊戲規則一較高下的領域，氣息全露之下，會讓普通人覺得有壓力是很正常的事。
嗯，雖然她還差得遠，但這個開頭還不錯。
好在那種威壓只是一瞬間，當夏清陽笑起來的時候，就還是娘娘們熟悉的溫柔和煦。
夏清陽輕道沒事，用幡撐着，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
——還沒結束，她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