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成天帝無法開口回答。
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應羅魔尊不是想從自己這裏求得一句什麼答案。
以前喝酒時，總聽應羅魔尊說，他畢其一生，都是爲了能和自己堂堂正正，死戰一場。
但應羅這個心軟的人啊。到頭來，不還是遂了自己的願。
浩成天帝笑笑，撐着最後一點力氣，用顫抖的手擦去自己嘴邊的血。
觀衆席上一片歡呼。
夏清陽卻只覺得手腳冰涼，如同墜入冰窖。
此時，凱文站了起來。
這一次，夏清陽聽清了他說的是什麼。
“演的真爛。就和他一樣。”
演。
難道說，浩成天帝是自願輸給應羅魔尊的？
這兩年間，雖然也有不少機會切磋交手，但夏清陽依舊不瞭解浩成天帝和應羅魔尊各自有什麼搏命的底牌。
在她看來，這場決鬥裏，雙方都拼盡了全力。
可既然凱文這麼說，那莫不是，浩成天帝出於贖罪的念頭，主動輸給應羅魔尊……
“別看了。”
忽然，一隻手遮住了夏清陽投向場中的目光。
是紅英。
“浩成向來體面。”紅英一邊拉起夏清陽的手腕離場，一邊說，“他不會希望最後留在我們記憶裏的他，是這副狼狽的模樣。”
-
喧囂散去。
紅英明顯有話和夏清陽說。
她把夏清陽帶到了棋牌室。
曾經留下了幾人歡樂回憶的棋牌室，如今冷清得令人有些壓抑。
紅英輕輕打了個響指，向前邁出一步，一道“虛影”便留在了原地。
“我在外界留下了你我的殘影，現在我們所處是一片特殊空間，可以隨意說話。”
紅英走到棋牌桌旁坐下，“你應該有很多事想要問我。”
夏清陽望了她幾秒，走到她對面的位置拉開座椅：“問什麼都可以嗎。”
“都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
看來紅英這次是要把一切都向她說清楚了。
夏清陽在座位裏坐下，思考了一會，問：
“應羅前輩和浩成前輩的決鬥，是被故意安排的嗎。”
“是。”
“什麼人安排的？”
“三大監察。”
“爲什麼？”
“因爲他們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
夏清陽微微皺起眉：“計劃？”
“毀掉這座魔塔的計劃。”
紅英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既然夏清陽直接問到了重點，紅英也就不跟她賣關子了，直接把關於這則計劃的一切向她娓娓道來。
“起因是一個人的死。”
在夏清陽看不見的角度，紅英在桌下的雙手交疊，稍稍攥緊，“世人皆稱他，冠玉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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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句詩用來形容冠玉仙君再恰當不過。
沒人知道冠玉仙君從何處來、師承哪裏，只知道他一出現，就有着碾壓衆多大能者的強大實力。
於是，名、利、誘惑朝着冠玉仙君紛至沓來。
紅英說，冠玉仙君有自己的追求。
不論別人如何吹捧、慫恿，他都對那些人口中的野望沒興趣。
他一心執着於建造一座，能夠鎮壓一切魔頭的高塔。
冠玉仙君對紅英說過，這是他和一個人的約定，他一定要做到。
因此除了偶爾侍弄花草，逗逗魚蟲，冠玉仙君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魔塔的建造中。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說到這裏，紅英的眸光冷淡下來，眼底燒起怒火，“爲了奪取這座魔塔，有人暗害了他。”
奪取魔塔，說的是八大監察？
那就和她從浩成天帝那聽到的故事衝突了啊。
紅英：“當然，那八個也不全是參與暗害仙君的兇手。主謀只有三人。”
“主謀，是現在還活着的鷹面祖師、元基掌教、和陽平聖僧嗎？”
“對。”
夏清陽遲疑：“這和浩成前輩告訴我的故事不太一樣。”
浩成天帝和她說的，是冠玉仙君死後，八大監察聯手平息魔塔動亂。
“可動亂本身，不就是他們造成的嗎？”紅英輕笑了一下，那笑容中似有氣憤，似有輕蔑，又似有悲哀，“浩成當然不好意思親自和你說出真相。因爲他自己，就是那八個監察之一。”
夏清陽一震。
浩成天帝是監察？？
紅英：“他倒沒有參與謀害仙君。不過是利益薰心，用他那法寶無塵，改寫了這魔塔內的陣法，幫那三人奪取了魔塔。”
殊不知，鷹面祖師他們卸磨殺驢。魔塔到手以後，就把其餘五人殺的殺，軟禁的軟禁。
而這，也就是浩成天帝被抓進魔塔的真正原因。
對於浩成天帝的過去，夏清陽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但她忽然想起最後那晚，和浩成天帝對飲時，浩成天帝眼底的落寞。
無妄無憂，真的是賜福嗎。
她覺得，浩成天帝應該也在後悔一些事吧。
“冒昧問一下，紅英姐和冠玉仙君的關係是？”
聽到這裏，夏清陽問。
紅英說了這麼多祕辛，一樁樁一件件，就好像親眼見到的一樣。
而且她如此瞭解冠玉仙君，恐怕是跟冠玉仙君關係匪淺的。
“他爲我開啓了靈智。”
說着，紅英稍稍拉開袖口，只見她小臂上，忽然顯出一副栩栩如生的錦鯉紋。
這回夏清陽是真的震驚了。
女帝紅英的本體，竟然是一條錦鯉！？
紅英扯脣：“那三個混蛋怎麼可能想到呢，當年仙君府一汪清池裏的小魚兒，會在千年後找他們復仇。”
“所以，紅英姐是爲了復仇，自願被關進塔裏的？”
“是。”
“……”
夏清陽欲言又止。
紅英瞥她一眼：“你是想問，既然如此，我和浩成怎麼還會交好。”
夏清陽點頭。
“因爲我的計劃被他發現了，他說要助我一臂之力。”
紅英一介“女帝”，即便正面對上三位監察的勢力，她都不在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