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策回來的時候,看到榮蓉的頭蒙在被子裏。

    “你睡的太久了,可以起來喫午飯了。”唐天策淡聲道。

    但榮蓉沒說話。

    “哎,你不說話,我扯被子了啊。”唐天策說。

    “不要,我再睡一會。”榮蓉悶聲說。

    “午飯時間你還睡?隊醫不是說你沒事了嗎?”唐天策說。

    “你先出去,我再睡一會就起牀。”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嗎?我讓隊醫再過來看看?”唐天策有些擔心了。

    “我沒事了,我就想再睡一會。”

    榮蓉一直用被子矇住頭,不肯把臉伸出來。

    唐天策無奈,只好一把將被子給扯開了。

    榮蓉趕緊伸手捂住了眼睛,“你幹什麼呀?”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現在就讓隊醫過來,還是不行,還是直接去醫院?”唐天策說。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榮蓉說。

    “那你捂着眼睛幹什麼?”

    唐天策伸手拿開榮蓉的手,看到了她哭紅了的雙眼。

    “怎麼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唐天策瞪着眼睛問。

    榮蓉勉強一笑,“沒事啦。”

    然後翻身起來,突然緊緊抱住了唐天策。

    唐天策突然被抱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榮蓉輕聲說,“真的沒有。”

    “那你爲什麼眼睛哭成這樣?”

    “沒有了,就是因爲生病,眼睛不舒服,所以有點紅,我沒事,天策哥。”

    “真沒事?”

    “真沒事。”榮蓉軟軟地說。

    “那起來喫飯吧,我讓食堂給你準備了病人餐,起來洗漱了。”唐天策拉開榮蓉。

    榮蓉有些無精打彩,唐天策也沒介意,以爲她是剛生完病的原因。

    “你這眼睛就不要出去了,還是我去給你端飯過來吧。

    你這樣子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你了呢。”唐天策道。

    很快飯就端來了,主食是粥。

    不是白粥,好像是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唐天策介紹說,這是他們食堂專門給發燒病人準備的藥膳,吃了能快速恢復元氣。

    嚐了一口,沒有味道。

    也不知道是粥的原因,還是心情的原因。

    勉強吃了幾口,就再也不想吃了。

    但榮蓉又不想唐天策太過擔心,就勉強自己喫,好歹是把一碗粥給喫完了。

    唐天策滿意地點了點頭,“還要嗎?”

    “不要了,謝謝天策哥。”榮蓉懨懨地說。

    “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吃藥沒有?”

    “吃了,天策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再睡一覺就好了。”

    “行吧,那你休息,不過真的不要睡太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唐天策說完,出去了。

    榮蓉躺下,眼淚又涌上來了。

    *

    下午的時候,榮蓉被唐天策給硬拉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讓她再躺着了。

    這都躺了一天了,怎麼也得起來了。

    又是晴天,殘雪融化得所剩無幾,空氣冷洌,但夕陽很美。

    榮蓉裹着厚厚的大衣,和唐天策坐在營地旁邊的小土包上看夕陽。

    唐天策端坐在那兒,一聲不吭。

    他隱約覺得榮蓉哪裏不對,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問過手下了,榮蓉沒有和任何人發生爭吵和衝突,一切如常。

    但她明顯的不開心。

    猜了很久,還是猜不出來,她到底爲什麼不開心。

    “你是不是在這裏呆膩了,想離開了?我明天送你回去吧。”唐天策悶聲道。

    “不要。”榮蓉急道。

    “那你爲什麼不開心?”唐天策問。

    “我沒有不開心啊,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天策哥需要祕書或者是助理嗎,我能不能在你身邊工作?”榮蓉說。

    “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你不是還在上學嗎?”

    “我可以邊讀邊工作啊,不會影響的,社會纔是最好的大學嘛。”

    唐天策搖頭,“不行。”

    “爲什麼呀,我好歹也是名校生,而且也有社會實踐的經驗,不會拖後腿的。”榮蓉急道。

    “我們的工作特殊,不是誰都可以在我身邊工作的,需要嚴格的審覈。

    而且我也不贊成你現在就出來工作,你好好唸書,以後再說。”唐天策道。

    其實榮蓉也知道這件事很難。

    她只是覺得如果唐天策時日不多,她想陪着他。

    世事無常,她也是隨時會被病魔帶走的人。

    冷靜下來以後,對於生死,她其實比別人看得開。

    不管唐天策有一年,還是兩年,她覺得只要能陪着他度過,以後應該就不會那麼遺憾。

    段藝的意思是讓她勸唐天策冒着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三十的風險去手續,但榮蓉並不準備去勸他。

    唐天策是有主見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和選擇,榮蓉認爲自己應該尊重他。

    生命的意義,也不是以長短來衡量的。

    有些人活的時間很長很長,但渾渾噩噩一生,到死也沒活出什麼勁。

    什麼好死不如賴活,榮蓉不這樣認爲。

    她更接受生如夏花,就算短暫,也要精彩這樣的觀點。

    這當然也與她自己身體的狀況有關,生命的長度不能自己決定,但精彩寬度是可以自己選擇的。

    如果唐天策的生命只有兩年,榮蓉願意陪他工作一年,然後勸他離開工作崗位,爲自己活一年。

    這一年,她想陪他環遊世界,去一些大家都沒有去過的地方,和這個世界好好告別。

    “你不高興了?”

    唐天策見榮蓉不說話,扭頭問她。

    “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想在你身邊工作。

    你也知道,我有病,我隨時會發作。

    我就算是念完大學,其實也不太可能去普通的單位上班。

    我也不願意回我家的公司去工作,那樣我萬一發病了,全公司就會知道了。

    所以我念大學其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有沒有學歷,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如果天策哥願意給我提供一個工作的機會,那我不要薪水也行。”

    榮蓉笑吟吟地看着唐天策,眼裏卻有掩飾不住的憂傷。

    唐天策心動了一下。

    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同意,你還是應該繼續唸書,等你畢業了,到時再說。”

    榮蓉心裏一嘆,等我畢業了,你還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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