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壘好土之後在上面搭了高樓,派弓箭手往胡營裏射箭,死傷大片,江允灃也想辦法造出來了投石機,砸死了劉軍不少人。
這戰爭曠日持久,一打,半年就過去了,雙方不分勝負,都僵持着,都不肯示弱,但都很疲勞。
這一天,正結束了例會,聽說新都送軍糧來的士兵到了,胡嵐想了想,準備去勞軍。
江允灃也會一起去。
李如微眸子動了動,看向江允灃,她也想去。
往日江允灃開完會便是又去軍隊了,他們根本沒時間說什麼話。
李如微想了想,便是對胡嵐提了一下自己想跟着一起去的想法。
流風見李如微跟着去,也想跟着一塊兒去。
胡嵐欣然答應。
李如微心中雀躍。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她和江允灃還是說不上什麼話。
江允灃跟在胡嵐身邊,兩個人聊的都是近日的戰事,她想插嘴也沒有功夫,直到看到了那些運軍糧來的人。
胡嵐和江允灃沒有說話了,李如微卻也說不出來什麼話了。
她從前沒見過,不清楚,現在看到了,才知道運送軍糧居然如此辛苦。
那些負責運送軍糧的人,無一不是面黃肌瘦,疲憊不堪,甚至有些運夫穿不起鞋,是光着腳趕路的,腳上佈滿了老繭不說,甚至還磨破出血了。
胡嵐的眸中溫和,還帶着一絲不忍,耐心詢問道:“老鄉們,你們家住何處?家中有幾口人?這一路上是怎麼過來的啊?”
看到胡嵐親**問他們,他們不由得有些緊張,磕磕碰碰地回答着胡嵐的問題。
但胡嵐看上去十分耐心,聊久了一會兒,他們也就沒那麼忐忑了。
李如微站在一旁,目中竟是忍不住有些溼潤。
她側目看向江允灃,只見江允灃站在一旁,面色如常,眸中卻也帶着難以自抑的悲傷。
李如微不忍看見江允灃這個樣子。
眸子動了動,她四處看了看,見運送軍糧的人之中有一個女人,她在人羣不起眼的地方坐着。
李如微上前,對江允灃笑道:“將軍,我想去和那位大娘說說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允灃順着李如微的眼神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身材矮小,因爲骨架大的原因,看上去卻不像其他男人那般瘦弱,只是臉上顴骨高高突出,顯得一張臉上好像沒什麼肉似的。
她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圍在胡公身邊,反而坐得遠遠的,垂着頭,看上去很是悲滄。
“好。”
見江允灃點了點頭,李如微鬆了一口氣。
流風見二人一道說着什麼,不由得有些不高興。
壓下這股不悅,他走了過去,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李如微的半邊肩頭上:“你們在說什麼呢?”
以往流風也不是沒這樣過,但是今日在江允灃面前,李如微卻是有些不自在。
“我們見那位大娘是運輸隊裏唯一的女人,有些好奇,想去問問。”
流風的眸中刺了一下,面上卻是有些不以爲然:“你幹什麼呢?平時我們不也經常這樣摟摟抱抱嗎?”
李如微嚇了一跳,忙往江允灃那邊看過去,卻是見江允灃根本沒有注意他們,已經朝着那位大娘走了過去。
李如微心裏一鬆,轉頭瞪了流風一眼:“你幹什麼呢?以後在外面還是注意些影響。”
流風愣了。
愣了之後不由得有些氣悶。
不過一想到李如微是女孩子,他有氣也就嚥下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
流風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目光卻是落在了和那大娘噓寒問暖的江允灃身上,有些不悅。
他和李如微兩個人的時候還好,每次三個人的時候,他總感覺李如微更偏向江允灃一些。
李如微走過去的時候,江允灃不知說了什麼,那位大娘竟是低頭抹起淚來。
“這是怎麼了?”
李如微看了江允灃一眼,有些狐疑。
難不成江允灃說錯了什麼話?
大娘聞言,抹了抹淚,“與江將軍無關,我只是想到了我兒……”
她一雙眼睛已經有些渾濁,可那悲慼的樣子卻是讓人心生不忍。
原來,這位大娘的兒子也是胡軍中的一員,她丈夫死得早,只剩下一個兒子參軍了。
這次送軍糧過來,只是想趁此機會見兒子一面,卻是不想,兒子竟然早就已經戰死沙場了。
大娘眼睛紅腫,哭得不能自已:“我兒和我約好,一個月要寄一封家書回來的,我就說怎麼最近音信全無……我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在這戰亂年代,一旦音信全無,很有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
流風看着江允灃和李如微安慰着大娘,卻是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
“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未曾處理,先走了。”
他忙不迭離開,李如微和江允灃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直到走遠了,流風才堪堪停下了步伐,眸中卻滿是痛苦。
他顫抖地伸出了雙手,捂住了臉龐,有眼淚從衣袖遮住的白淨面頰上緩緩滑落。
胡嵐與運輸隊聊了一會兒,只覺心情沉重。
他嘴脣張了張,看向衆人,沉聲道:“諸位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很累,請再給我十五天的時間,十五天之後,我必定不再讓你們如此辛苦了!”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衆人面面相覷,似乎意識到胡嵐並不是信口開河,有一個瘦弱男子問道:“胡公所言可是真的?十五天之後,戰爭就結束了嗎?”
他忐忑不安的眸中帶着一絲隱隱的期待。
這場戰爭實在是打得太久了,勞民傷財,疲憊不堪,他們不止一次祈禱戰爭能快點結束。
百姓想要的,只是安居樂業罷了,可是戰爭最傷害的,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胡嵐目光溫和,堅定地點了點頭:“對,十五天,我以我的名譽擔保,十五天之後,戰爭必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