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微的眼眸輕輕動了動,然後便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允灃。
江允灃亦是盯着李如微。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旖旎的一夜,就開始了。
第二日。
李如微擡眸,放空自己的腦袋。
江允灃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李如微如此,江允灃的眸子微微動了動,輕聲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一動不動的?”
李如微轉頭,生無可戀地看了江允灃一眼:“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親身體驗過才知道和書裏講得不一樣。”
江允灃:……
……
江允灃和李如微一起去給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敬茶。
兩個孩子能這麼早就成親,這是鎮國公夫人沒有想到的。
但是,這也算是一個驚喜。
喝了李如微的茶,鎮國公夫人又送了李如微一套頭面當做禮物。
李如微有些不好意思。
纔來沒多久,她就已經收了鎮國公夫人許多禮物了。
新婚後,照理來說本該度蜜月,只是,李如微和江允灃卻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本已經約好了去哪裏玩,兩人便是雙雙收到了來自胡營的信件。
信中所言,乃是雲江下游一帶軍閥勢力的代表——陸靖那邊傳來了消息。
準確地說,是那邊的探子傳來了消息,說陸靖已經有了攻打海城的計劃。
海城是貫通南北,左右東西的交通中心。
雲江中游橫貫整個海城,溯江而上可達巴蜀,沿江而下可通吳越,北有漢、沔相連,南有湘、資、沅、澧,四水相通。
可以說,此地地勢絕佳,乃必爭之地。
如果被他人奪走了,那胡軍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機會,更是遭遇了一場危機。
可以想象,如今天下的任何一個勢力得到了海城之後都會實力大增。
李如微雙眸沉了沉:“看來,我們必須要回去了。”
江允灃亦點了點頭:“要是被陸靖先攻下海城,將對我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李如微笑了笑,道:“海城可是個好地方,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形勝之地,想站穩腳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在軍閥混戰的局面中,海澄能統治海城近二十年的時間,並且將該地區發展爲一塊戰略要地,也足以說明,想打海城的主意,不是那麼簡單的。”
在中央的時候,海澄這個人,不做出頭鳥,簡單說,就是一個老實人。
但是,老實人也是有能力的。
在海澄到達海城之前,海城一度陷入失控的局面——北面被劉元佔領,各郡縣暴亂四起,當地宗族勢力劃地而治,屯聚自守,形成數十股宗賊。
半生失意的海城啓程,單槍匹馬來到局勢動盪的海城,可謂前途未卜。
不曾想,這個在中央備受桎梏的老實人,竟宛如蛟龍入海,迅速地控制了局面。
當然,海澄孤身一人掀不起風浪。
海澄一到荊州就先去當地的地方豪族,而這些地方大族眼見海澄處於崩潰的邊緣,也都希望有一個領袖來主持大局。
爲了爭取地方豪族的信任,海城對其中一個豪族委以重任,拜爲太守,又娶另一個豪族的姐姐爲妻,和海城本地豪族建立政治聯姻。
宗賊的首領大多貪婪自私,各自爲戰,他們手下的烏合之衆也都希望歸附仁德之主,過幾天安穩日子。
這些宗賊的確不好對付,但海澄也有自己的辦法,海澄舉辦了一個鴻門宴,然後將在海城作亂的數十名宗賊首領請來赴宴,在宴會中將他們全部斬殺,隨後將這些軍隊全部收入麾下,沒有大動干戈就平定了海城境內的叛亂。
在經營海城之初,海城有幾分危機意識,他爲提防來自北方的威脅,也爲了伺機奪取海城北部的南陽郡,而將治所向北移至襄陽,應付來自海城北面的威脅。
原本盤踞在襄陽周圍的劉元軍隊被海城將士包圍,寡不敵衆,只好撤離。
之後,楊明——即楊越的父親,因軍中缺糧,從關中進軍海城時,又被弓箭射死。
隨後其子楊越率領部下向劉表投降,屯駐於襄陽以北,自稱是海澄的“北藩”。
在解決內部的反叛和外部的入侵後,海城除北部南陽郡之外的其餘七郡,全部聽從海澄號令,“南接五嶺,北據漢川,地方數千裏,帶甲十餘萬”。
經過海澄近20年的經營,荊州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百姓遠離戰亂,大批北方士人南下避難。海澄一度成爲戰亂中少有的經濟、文化極其繁榮的地區。
說起來,之前跟在楊越身邊的時候,李如微也曾跟海澄打過幾次照面。
想到海澄也算是一個人傑,如今卻四面楚歌,面臨地盤被別人佔領的危機,李如微不僅嘆了一口氣。
江允灃看向李如微,以爲李如微是遺憾兩個人不能出去度蜜月了,道:“沒關係,等這次海城戰爭結束之後,我帶你出去玩幾天。”
李如微先是愣了愣,而後定睛看了江允灃幾秒,最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江允灃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納悶地問李如微:“怎麼了?你爲什麼笑啊?”
李如微忍住笑意。
以前,江允灃可是一個醉心於事業的工作狂,而現在,居然比她更能想到兩個人之間忙裏偷閒的小生活。
不過,這就是愛情啊。
愛情擁有着巨大的魔力,能夠讓人變得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李如微解釋道:“我只是,感嘆海澄的事業達到巔峯,卻只是“欲保江漢間,觀天下變”,就此止步不前。海澄逐漸老去,而覬覦海城的英雄大有人在,他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江允灃聞言,淡淡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這片土地,並不是只要你站上去了就是你的,一旦你無法立足,就會易主。”
“是啊。”李如微聽着江允灃的話,眸中忍不住現出了一抹感傷:“只是,這易主的過程,受到傷害最大的還是百姓……”
江允灃亦是垂下了眼眸。
這幾日,他們都過得太舒心了,以至於他們都差點忘記了,他們,是處在怎樣一個百姓水深火熱的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