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莎莎也怔了一下，然後擡頭盯着老媽，有些俏皮地扮了個鬼臉，“媽，聽到沒？艾灸不好！”
姬若希立刻糾正道：“不是艾灸不好，很多疾病，艾灸比服湯藥或者鍼灸都要好。”
宋莎莎好奇地問：“你是說……我媽的病不適合艾灸，對吧？”
姬若希點點頭：“無論是什麼病，都要辯證論治，宋老師身形消瘦，有腰椎和頸椎不適，又有坐骨神經問題，這些症狀再結合宋老師的氣色，可以推知病因是肝腎陰虛爲本，陽虛爲標，這種情況不適合艾灸。”
宋老師家祖上原本是中醫世家，她爺爺曾經是本地有名的老中醫，後來家中突遭變故，爺爺死於非命，那年宋老師才九歲。
宋老師的父親沒有從醫，家族醫學的傳統就此中斷。
宋老師年輕的時候也對中醫不怎麼感興趣，喜歡做好看的衣服，於是學了剪裁。
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輾轉多家醫院，卻怎麼也除不了病根，反反覆覆，今年更嚴重了。
去年，她重新翻找出爺爺留下來的那些醫書抄本，開始深度學習中醫，同時嘗試給自己治療。
她選擇艾灸，而且是麥粒灸，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找到過爺爺記錄的醫案，爺爺曾用這個方法治好過類似症狀的病人。
她已經堅持艾灸半年多了，最初的時候效果非常好，灸兩次能支撐一週左右不疼。
但是後來就不行了，直到現在，每天都要艾灸，如果不艾灸，就會疼得非常難受。
她隱約也感覺出來了，最近一個多月，哪怕是天天艾灸，也只能暫時緩解腰椎、頸椎和肩周炎的症狀，卻讓坐骨神經更緊繃，也更不舒服了。
但是，宋老師有些難以接受姬若希的說法，畢竟那是爺爺在醫案裏記錄的方法，如果姬若希的說法成立，那就說明她爺爺當年治錯了，或者是吹牛寫了假醫案。
宋老師無法接受，她最崇拜爺爺，也相信爺爺的醫術和人品。
她並沒有立刻反駁姬若希，想試試姬若希是信口開河，還是真有兩把刷子。
宋莎莎走過去，摟着媽媽的肩，有些撒嬌地說：“媽，你讓若希給你把脈脈，我朋友都說了，她是百年難遇的中醫天才，昨天看到一個人，她說那個看起來很健壯的男人有大問題，如果不及時調治隨時都可能會猝死，結果昨晚就猝死在酒桌上了。”
呼……
姬若希都不好意思了，蘇富迎的事兒傳到宋莎莎這裏，竟然已經被添油加醋說成這麼神奇的事情了。
宋老師聽了，認定女兒在編故事哄她。
她也沒有拒絕，擡頭對柳姐說：“你去把我縫製的脈枕拿過來，讓姬大夫給我診一下脈。”
“好！”
柳姐轉身去裏屋，很快又出來了，手裏拿着一隻非常精美的綢面脈枕，上面還繡着非常漂亮的梅花圖案。
果然是一個非常精緻的人，做一個脈枕都這麼講究。
宋老師把左手腕放到脈枕上，然後對姬若希說：“有勞姬大夫了。”
姬若希也沒有怯場，開始給宋老師把脈。
宋老師在診脈間隙試探着問姬若希，“我這是不是老人常講的勞證？”
姬若希搖搖頭，“勞證者，陰虛陽亢也，更不能艾灸，你這是陰虛陽也虛，屬於虛損證。”
勞證，陰虛陽未虛，甚至還有些陽旺熱盛。
虛損證，陰虛陽也虛，氣血皆弱。
宋老師如果真是陰虛陽亢的勞證，別說是連着艾灸半年了，連着艾灸三天就會出現上火症狀，或口乾舌燥，或牙齦腫痛，或頻頻流鼻血等等。
宋老師是陰虛陽也虛，艾灸可以溫陽散寒，所以艾灸之後會感覺輕鬆一些，症狀也緩解一些。
但是，艾火純陽，久用傷陰傷血，本來就有陰虛血虛的問題，再進一步傷虛，那就動了身體的根基，讓根基越來越薄，艾灸的效果也會越來越弱，再繼續下去就會出現更多其他症狀，如果仍然執迷不悟繼續艾灸，那就相當於慢性自殺了。
姬若希已經從脈象上感覺出來了，宋老師如果再繼續艾灸三個多月，到時會突然出現更多的病症，而且到那個時候，就算改用湯藥調治也非常困難了。
現在還有機會逆轉。
脈診結果，姬若希仍然維護原來的判斷。
“脈診和我望診的結果一致，宋老師不適合艾灸，如果改服湯藥，三天就能看到效果，一週會有明顯效果，但是必須服藥三個月以上，才能將這些症狀消失，調治一年才能把身體調養過來。”
“三天就能看到效果？”宋老師有些懷疑。
她在爺爺的醫案記載裏也經常看到藥到病除的例子，但那都是小病，如果是慢性病或者疑難雜症，一般都要反覆調方治療一兩個月。
姬若希點點頭，“如果藥材質量靠譜，三天就能看到效果。”
宋莎莎怕老媽不願意嘗試，趕緊在一旁勸：“媽，我公司對面就有一家連鎖藥房的分店，人家也是百老的老品牌了，藥材質量肯定不錯，我就是在那裏給你買的艾絨，你可以讓姬大夫給你開個方子，我去那裏給你抓藥喝一星期試試。”
宋老師並沒有回答，手撐着椅子，緩緩起身，然後轉身從書架上拿出一本被覆膜保護起來的抄本，熟稔地打開其中一頁，然後放到姬若希面前。
“姬大夫，你幫我看看這則醫案是否有問題。”
宋莎莎知道老媽想幹什麼，無奈地說：“媽……你能不能別這麼固執？能治好病就行，找那麼多麻煩幹啥？”
“你先閉嘴，我向姬大夫請教，又沒問你！”宋老師瞪了女兒一眼。
宋莎莎非常無奈，只能默默地看着。
姬若希認真地看一遍這則醫案，記載的是治療一個腰背疼痛的病人，用的就是麥粒灸的手法，醫案上記載的是連着灸了五天而愈，一年後遇到病人，詢問之後得知，病人這一年裏都沒有再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