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玹沒說什麼,看了她許久,轉身進了貢院。

    人一多,就吵吵囔囔的,大多都是些送考的父母兄弟在囑咐考生,同窗之間相互祝願的話。

    看到謝小閻王紛紛繞着走,話也少了。

    考生們手抖:這人來替謝玹壓場子就壓場子!爲什麼臉上要寫着“你敢考的比他好,老子砍了你”?

    來送考的千金閨秀兩頰緋紅:謝將軍真疼弟弟=謝將軍真會疼人。

    過了好一會兒。

    溫酒纔回過神來,有些迷糊的問身側的少年,“我剛纔同三哥說的是哪句?”

    謝珩眸中笑意泛泛,“當折蟾宮第一枝。”

    “你這是逼三哥一舉奪魁啊!”謝萬金摸了摸下巴,“真沒看出來,阿酒還是個狠角色,我同長兄都不敢同他這樣的話。”

    溫酒:“……我背串了。”

    她轉頭,看着緊閉的貢院大門發呆,但願謝玹不會惱她惱的連字都不寫。

    “你這也太……”謝萬金頭次見到溫酒這樣的姑娘,頓時驚呆,“還好三哥進去了,若是他聽到這話,怕是要惱上要一陣子了。”

    謝珩眸中笑意正濃,“挺好,讓三公子搏一把。”

    謝萬金:你是覺得挺好,也不怕三公子在考場嘔血而亡。

    幾人往回走,貢院大門前的人也逐漸散去。

    溫酒從袖子掏了半天,拿出一疊銀票來,咬牙遞給謝萬金。

    四公子眼冒金光,“阿酒這是……”

    “平南巷有個四方賭場,莊頭開了這場科舉誰能奪魁的賭局,四哥替我去一趟。”

    溫酒咬牙,忍下肉痛,“把這些全部壓在三哥身上。”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她只覺得銀子的力量無窮大。

    保佑謝玹一舉奪魁,少年成名天下知。

    “我還以爲這些是給我的。”謝萬金有些失望,“這事兒,你幹嘛不讓長兄去?我和賭場那種地方不熟的。”

    謝珩也有些不解。

    溫酒道:“這帝京城誰不認識長兄?他去太招眼了,四哥初到帝京,去下注最合適。”

    “說的也有道理。”

    謝萬金道:“該是我出風頭時候了。”

    溫酒:“……”

    她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四公子已經自顧自走了,謝珩喊住他,“阿酒拿了多少銀子,我也下多少,一併壓在三公子身上。”

    謝萬金又走了回來,伸手,“行啊,長兄給銀票。”

    謝珩挑眉,“你先給,我回頭……”

    “你回頭就忘了!”謝萬金氣憤道:“長兄,你忘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能因爲我有銀子,你就這樣坑弟弟啊!”

    謝珩忍住笑,攤手,無奈道:“爲兄窮啊。”

    謝萬金捂耳朵,“又來了又來了!阿酒,你快把他領回家裏去!他這哭窮的毛病又犯了,這要是被別人家姑娘聽到,拿銀子把他砸暈了拖回家可如何是好?”

    溫酒忍不住笑:“勞煩三哥墊上,晚些來我這取。”

    她只是順口一句。

    四公子眸色忽然變得有些微妙,湊到謝珩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混賬!”

    謝珩笑着拍了謝萬金一下,“回家再教訓你!”

    謝萬金飛似的遁了。

    溫酒沒聽清他們說什麼。

    心裏越發的好奇,又不好開口問。

    走了好一段路,溫酒忍不住去看少年的表情。

    春日裏,暖陽繁花相映,風光無限。

    這一看,便有些失神了。

    “阿酒。”

    謝珩忽然停下來,含笑問她,“你知道一個姑娘這樣看着一個男子,結果會是怎樣?”

    溫酒笑意頓住,“長兄還要打我不成?”

    謝珩啞然失笑:“……”

    這姑娘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打她?

    他瘋了麼?

    “我是覺得長兄今日帶的紫金冠十分搶眼,剛纔貢院門口,盯着長兄看的姑娘,可比那些才子多的多。”

    溫酒定了定神,話也就順了,“固然是因爲長兄生的好看,可這衣冠錦繡應當也要佔個兩三分的。所以啊,我在就琢磨再開幾個衣莊,再弄個金玉閣之類的。”

    她分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謝珩勾着脣,點頭道:“甚好。”

    他一副“你想什麼說什麼都對”的表情,反倒讓溫酒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憋了半響,才憋出來一句,“我去酒坊做事了,長兄請便吧。”

    說完,也不等謝珩開口,溫酒轉身便走。

    謝珩長臂一伸,就把人撈了回來,不自覺的揚了揚脣,“跑這麼快做什麼?”

    小姑娘心思越發的讓人猜不透了。

    春風暖意正濃,吹得溫酒臉頰微紅,“長、長兄……”

    “怎麼還結巴了?”

    謝珩屈指,在她額間的琉璃珠子上輕輕彈了一下,“阿酒,你最近有些不對勁啊。”

    “哪裏……不對勁?”

    溫酒站定,仰頭看着眼前的少年,滿是茫然,“我好得很啊。”

    就是有些失眠多夢。

    謝珩看了她許久,琥珀色的眸子光華萬千。

    少年很是認真道:“你最近都不大同我說話了。”

    溫酒:“……有嗎?”

    最近她同老夫人和謝三夫人說的話比較多,稍有空閒都在想怎麼賺銀子,四公子話多,時常同她扯上一會兒。

    算起來,好像還真的有點。

    “長兄啊。”

    溫酒袖下的手輕輕摩挲着,“你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吧?”

    謝珩不急不緩的“嗯”了一聲。

    “這幾天,老夫人和三夫人一直都讓我問你,可有心儀哪家的姑娘,若是有了,就趁早請了媒人說親去定下來。”

    溫酒放緩了聲音,“我每次想同長兄說這事……”

    都怕謝珩生氣了會揍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是謝家嫡長孫,自小沒了父母,成了謝老夫人心尖尖上的寶。

    長平郡被血洗,族中人丁凋零,自然是希望府裏幾位公子能開枝散葉的。

    可這幾位,謝珩在軍營裏同粗漢子們混在一起,三公子成日裏啃書。

    謝萬金倒是喜歡美貌女子,可惜見一個忘一個,着實不像會娶妻的樣子。

    “那你還是別同我說了。”

    謝珩打斷她,想笑又想惱,“你就同祖母說不知道,這事急不來,有什麼可急的?”

    溫酒笑的眉眼彎彎,“我不急啊。”

    急的是那些恨嫁的千金閨秀,個個爲君消得人憔悴,詩詞歌賦念過幾百,寺廟香火求佛陀,只道是:

    謝郎入夢星辰暗,攬盡春風共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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