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麼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她心下不由得苦笑,在三公子面前怎麼連說話都這樣沒底氣?
謝玹也不開口,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一副早已經將她看穿,無需多言的模樣。
四周風聲徐徐,樹枝被吹得搖搖晃晃的,無數落葉亂紛紛的落下來,擦過兩人的肩頭。
明明秋意漸濃,天氣有些涼。
溫酒卻覺得心口悶熱,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轉身,一邊往廂房走,一邊問道:“小葉!她怎麼樣?傷的重嗎?”
三公子站在原地,擡眸看向屋檐上的長兄。
紅衣瀲灩的少年一躍而下,把一堆書籍塞到謝玹手裏,看了一眼步履慌亂的溫酒,眼角微揚,“你同她說了什麼?”
謝玹抱着那堆不知折了多少人命的書,眉眼清寒,擡頭看向謝珩,嗓音微涼,“無可奉告。”
說完,他轉身就往屋裏走。
謝珩:“……”
三公子這是衝誰耍脾氣?
這一個兩個都是慣壞了,脾氣越發的大!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擡手拂去袖間落葉,邁步往溫酒進的那間屋走。
聽見葉知秋同溫酒說:“傷口不深,沒什麼大礙。”
溫酒站在外間,有些不太放心朝裏屋看了一眼。
身側,葉大當家摸了摸鼻尖,補充道:“方纔推我的勁兒還挺大的,自己能上藥換衣裳,小主上還有什麼要收拾的,咱們馬上就能走。”
溫酒這纔想起葉知秋如今是男裝打扮,黑美人本就生的比普通姑娘要高出許多,又一股子豪放不羈的做派,別說是江無暇,就是吳徵那些個人都沒看出她是姑娘。
讓這樣一個“男子”去幫江無暇上藥換衣衫,不被推開纔怪!
“姑娘小心些,我們在門外等你。”溫酒說着,轉身出門,結果一回頭就撞上了紅衣似火的少年。
“長兄……”
她眼裏有一瞬間的茫然,脫口而出的是從前喚了許多次的長兄。
謝珩就站在她眼前,咫尺之間。
“我沒走,也沒招什麼禍事。”
少年眼角微揚,伸手輕輕揉着她的額頭,白皙修長的指尖帶着些許溫熱。
他說:“阿酒,你不要擔心。”
四周靜默了片刻。
葉知秋看着兩人,默默的墊着腳尖飛身掠出十幾丈。
片刻後。
溫酒反應過來,避開少年的碰觸,自己揉着額頭,垂眸看鞋尖的小金魚,最硬道:“我沒擔心!”
“好。”謝珩忍住笑,琥珀眸裏星華流轉,“你說沒擔心就是沒擔心。”
這是什麼話?
溫酒擡眸,瞪他。
卻一眼撞進萬千星華里,險些失了魂魄。
這樣神采飛揚的少年,笑一笑,便讓滿園風景失了顏色,若他想要惑亂你的心,讓人如何抵擋的住?
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謝珩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頭,吻上她的脣,淺啄。
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溫酒整個人都懵了。
“你……”
溫酒想罵他簡直不知所謂!可少年的眼眸這樣執着深邃,愣是讓她沒法子說出他半句不好。
她只能甩開謝珩的手,快步往外走,“收拾東西,趕緊走!”
真是要瘋了。
怎麼不管和謝珩說什麼,都會變成這樣奇奇怪怪的樣子?!
謝珩站在她身後,含笑道:“我沒什麼可收拾的。”
溫酒腳步稍頓,心說:能不能閉嘴?
能不能?!
少年的指尖勾着她的衣袖,輕輕劃過,薄脣輕勾着,“我只需帶上你即可。”
溫酒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往他那張俊臉上甩了一袖子風,大步離去。
謝珩揉了揉眉心,低低笑了。
耳根子這樣軟,怎麼裝都不像狠心絕情之人。
溫酒使勁的擦了擦脣,走到廊下,便看見三公子扛着一個大包裹,來的時候都沒帶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麼寶貝,要讓他親自扛過去。
謝玹眸色稍暗,問道:“怎麼?”
少女素面朝天,清麗之中帶着些許的魅色,平素並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只是現在的紅脣瀲灩,只些許變化,便豔色橫生。
“沒什麼。”溫酒忍不住又用手背擦了一下脣,刻意轉開話題一般問他:“收拾好了嗎?”
謝玹點點頭。
江無暇也換好衣衫出來了,溫酒見她面無血色,走過去扶着,“天色還早,出了雲州城再做打算。”
謝珩站在她左邊,低聲說:“好。”
溫酒擡眸看了他一眼,發現少年的目光正好也落在她臉上。
不約而同的。
一個眼神,就叩入心門。
片刻後。
溫酒別開眼,低聲道:“走吧。”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吳徵帶着三五百號侍衛攔住幾人去路。
這人在南寧王底下混了好些年,擺足了陣仗堵人,面上卻十分的客氣,“溫掌櫃要走,怎麼也要同王爺辭行吧?王爺如今不再府裏,你就不能再等等?”
溫酒笑意偏冷,“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清楚了,吳大人代爲轉告也是一樣的。”
帶這麼多人堵着門,還不是好好說話不成就動強的意思?
既然他們說趙立不在,溫酒還要真鬧到底了。
吳徵勸不成,面上也有些過不去,開口便道:“郡主那個性子,想必溫掌櫃早有耳聞,美色易得,機遇難求!王爺看重溫掌櫃,讓你住在府裏,當做上賓對待,你這樣一點小事就連王爺的面子都不看了,未免太小家子氣!”
“小家子氣?”溫酒勾了勾脣,“吳大人,溫某也從未說過自己是個大方人啊!”
吳徵愣了一下。
溫酒道:“我只問吳大人一句,今日這路,你讓是不讓?”
吳徵想也不想的說:“不讓!”
一衆侍衛們在溫酒面前疊成了人牆,溫酒回頭看了一眼,那紅衣絕豔的少年微微揚脣,“你退後些,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