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滿身是血的守衛飛奔而來,踉蹌倒地,驚聲道:“啓稟皇上!瑞王率兵將凌雲山團團圍住,現已朝祭天台逼近了!”

    聲落,衆人皆驚。

    溫酒不由得皺眉,她來凌雲山之前,就覺着心中不安。

    果然,現在就出了大事。

    “瑞王造反?”老皇帝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氣得面色鐵青,越發的咳個不停,怒罵道:“趙智這個孽障!”而後,整個往後倒去。

    趙靜怡連忙上前一步,將老皇帝扶住,“父皇小心。”

    “皇上快走!”王良還算命大,那支箭只射中了肩膀,失血過多,面色白的嚇人。

    他不虧是在老皇帝身邊待的最久的大內侍,到了這個份上,還不忘捂着肩膀上的傷口急聲道:“趁瑞王叛軍還沒殺過來,皇上快走啊!”

    趙豐也走到了老皇帝身邊,伸手扶着,皺眉道:“走?祭天台本就在凌雲山最高處,底下都是瑞王的人,往哪走?”

    這凌雲山本就地處偏僻,又是皇族祭祀之地,平日裏也沒敢朝這邊靠近。

    一衆人又又慌的小聲議論,“瑞王早些時候不是說忽染惡疾纔沒來祈福的嗎?”

    昨日瑞王是同他們一道上的凌雲山,可今日清晨,衆人一道來祭天台的時候,瑞王的隨侍忽然說趙智忽染惡疾下不來榻。

    這不過半日光景,那個忽染惡疾下不了榻的瑞王就帶兵殺過來了。

    這都是什麼事?

    楊皇后走過來扶着“他哪裏是染了什麼惡疾,分明就是早有謀反之心!”

    “人都殺過來了,還說這麼多廢話作甚!”趙靜怡冷聲道:“當務之急應是儘快召集皇羽衛禦敵!”

    “對!”老皇帝強自鎮定下來,“皇羽衛統領喬元飛呢?”

    “末將在!”年過四十的喬元飛從人羣穿過,立刻抱拳行禮,十分爲難道:“此刻凌雲山祭天只帶了五千皇羽衛,可叛軍……遠不止這個數。”

    老皇帝和衆人齊齊朝不遠處看去,山林間冒出來無數的士兵,黑壓壓的一片穿過茫茫飛雪,正快速朝這邊涌來,粗略看來,至少有三四萬人。

    而老皇帝來凌雲山帶的護衛隊只有五千人。

    兵力懸差之大,顯然沒有還手之力。

    王良一着急,扯到了傷口,頓時面色大變,疼的沒法再說話。

    四周時不時有亂箭射來,時不時有人倒地而亡,方纔還閉目祈福的衆人紛紛往祭天台躲,推推囔囔爭先恐後,驚呼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

    平日裏一個個衣冠楚楚,金尊玉貴,可到了生死關面前,也沒誰比誰格外高貴些。

    誰也顧不上王良這個受傷的老太監。

    溫酒看着,頗有些於心不忍,從袖中掏出一瓶傷藥,走到王良面前蹲下,“王公公,太醫們怕是忙不過來了,我先幫你把箭拔出來,上點藥止血。”

    “有勞溫掌櫃了。”王良朝她感激的笑笑。

    四周亂箭橫飛,這些個貴人們自個兒保命都來不及,誰會來管他。

    也只溫財神一人,有這閒心了。

    溫酒深吸了一口氣,右手就把染血的箭拔出來,左手拿着藥瓶就往下倒。

    雙手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王良差點疼暈過去,哀聲道:“我說溫掌櫃啊,你這是要老奴的命啊!”

    溫酒一臉“我就手藝就這樣”的表情,“都這個時候了,您就湊合些吧。”

    不遠處的朝臣們臉色一個比一個白,吵吵囔囔的,完全一片噪雜。

    謝玹攜風帶雪的從她身側經過,低聲說了句,“到祭天台中央去,不要亂走動。”

    溫酒愣了一下,輕聲“好。”

    原本在最後面的金兒玉露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一邊幫她王良扶起來,一邊問:“少夫人,您沒事吧?”

    後面已經倒下了不少人,祭天台最前方的應無求依舊在原處打坐,他自巋然不動,其他的大師也不好擅自起身,只好跟着他繼續誦經祈福。

    於是,偌大是祭天台,一邊是哭天搶地的驚慌逃竄,一邊是喃喃低誦,紛擾與祥和交疊,天色卻漸漸的暗了下來,暮色沉沉。

    “沒事。”溫酒回頭,在紛擾的人羣裏尋找葉知秋的去向,可茫茫飛雪間,所有人都那樣惶恐不安,亂嘈嘈的一團,半點也找不到那人的影子。

    她不由得開口問道:“小葉沒同你們在一處?”

    金兒道:“她昨日上了凌雲山,便不見了。”

    溫酒也來不及多想,只道:“先到前面去。”

    看三公子的模樣,應當是早就料到了會有此大禍。

    也不知道府裏衆人現在怎麼樣,還有謝珩……

    趙智同家中兩位少年結怨已深,只怕殺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謝玹開刀。

    溫酒帶着幾人到臺中央避難,老皇帝跟前的一衆人卻爲了從哪邊撤吵得不可開交。

    工部的人說:“祭天台前邊有條小路,可是一次只允許一人通過,且多年不曾有人走動,積雪又這樣厚,若是一時不慎摔下去……”

    楊國舅道:“那也不能硬打啊,皇羽衛才五千人,連瑞王那邊的零頭都算不上。”

    他這話一出,遭人瞪了好幾眼。

    楊皇后和太子愁的沒發說話。

    太子妃李映月道:“有路就能走,只有有人在前面擋着叛軍,即便那路一次只能過一人,也比所有人都困在這裏好。積雪難行,只管讓人在前面清路,一切要以父皇母后的安危爲重纔是。”

    衆人紛紛應是,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裏全是:可誰去前面擋着,做送死的那個?

    誰也不願意,這輩子的富貴榮華都還沒享受夠,誰也不想死。

    人羣裏忽然冒出一聲,“要是謝小閻王在就好了。”

    衆人面面相覷。

    是啊,要是謝小閻王在就好了。

    可他早就被貶成了庶人,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喝酒聽曲呢。

    場面一時十分的僵持,亂箭不斷朝這邊襲來。

    溫酒在心裏琢磨着眼前的情形要如何破解,眼看着一直飛箭射向了應無求。

    那人卻閉着眼,半點也不曾察覺。

    她不由得起身驚呼,“無求大師小心!”

    聲未落。

    趙靜怡已經拔出了身側侍衛的長劍,飛身而起,一劍砍斷了射向應無求的那支飛箭。

    這位平日再驕奢淫逸不過的金枝玉葉,拔劍而出的一瞬間就好似換了一個人,千嬌百媚的風流姿態悄然散去,鎮定冷然的站在衆人面前,“慌什麼!平日裏的氣度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她背對着應無求,不知那位無悲無喜的年輕大師望着她的背影,有剎那的失神。

    寒風獵獵,吹得大公主錦衣飄揚,她朝趙毅微微一頷首,“兒臣請命,帶皇羽衛上前抗敵,望父皇准許。”

    “靜怡……”老皇帝嘆了一口氣,可眼下確實也沒有什麼人能去前頭撐着了,只好到:“你要小心,去吧。”

    身側的楊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幾人也連忙讓趙靜怡小心保重,她都無心搭理。

    謝玹朝她拱了拱手,“公主小心。”

    大公主只是淡淡一笑,“原來謝侍郎也會關心人,真是難得。”

    謝玹面無表情道:“撐不住就往祭天台上撤,切勿戀戰。”

    “笑話?本宮會撐不住?”趙靜怡揚脣,飛揚明媚的不像話,一手執劍,一手解下披風隨手扔在地上,“喬元飛!召集皇羽衛隨本宮誅殺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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