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裏血腥氣蔓延,落花與殘刀斷劍齊齊落在地上,被紛擾不斷的腳步碾作塵泥。

    慕容羽一邊閃避刺客,一邊看着將溫酒護在懷中的謝珩,忍不住驚呼道:“晏皇!西楚與大晏交好多年,你如今怎能如此隔岸觀火!”

    謝珩斜倚在桌案上,一手捂住了溫酒的雙手,一手接了一葉飛花漫不經心的把玩着,半點沒有要理會六公主的意思。

    邊上的慕容念一腳踹飛衝上前的刺客,轉頭衝慕容羽道:“你看不得他護着玖玖卻不護着你吧!”

    “你胡說什麼?”慕容羽臉色白了又紅,當即便反駁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同本宮一起想辦法讓晏皇出手相助,還說這樣的話!本宮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倒不算什麼,可父皇若是被這些刺客傷着了,你爲人臣女,又是什麼安的什麼心?”

    “你……”慕容念說不過她,氣的臉色發黑,拿劍的手都有些抖。

    西楚帝君皺眉道:“吵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

    慕容羽當即閉了嘴。

    慕容念喊了聲“父皇小心”,當即飛身而起,提着劍就去跟前護駕了。

    這邊打的不可開交,席間的列國權貴身邊都是帶了些高手的,勉強能招架住刺客的攻擊,更何況這一場招親宴的刺客人數實在太過,顯然已經不是什麼尋仇刺殺的路數。

    擺明是西楚內亂,把今日招親宴所有能換的宮人的內侍都給換了,最大的主力都在殺慕容氏的人,席間來客只不過是順帶的。

    衆人一邊和刺客幹架,一邊喊:“請晏皇陛下出手相救我等!”

    “這西楚的美人可真讓人無福消受,還請晏皇幫幫忙!”

    “晏皇陛下救命啊!”

    大半個鳳凰臺和席間都亂成一團,喊聲和打鬥聲混雜在一起,凌亂不堪。

    另一邊的謝萬金卻不緊不慢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了。

    四公子摸着下巴瞧熱鬧,還不忘點評道:“西楚女子果真厲害啊,這歌舞甚佳,舞刀弄劍也不含糊。”

    “可不是。”秦墨站在他身側笑道:“只是不知道今日這場鬧劇,要怎麼收場。”

    秦大人往謝萬金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問道:“侯爺不覺得今日這招親宴有些奇怪麼?行蹤成謎的國師大人沒來也就算了,怎麼連安皇后都沒有出席?這西楚公主的招親宴非同一般,作爲皇后不出席,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謝萬金微微挑眉,“秦大人是說,是西楚的人自己敲鑼要唱大戲?”

    秦墨垂眸看鞋尖,緩緩道:“誰知道呢?”

    四公子擡腳就想把這人踹下鳳凰臺。

    卻在這時,忽然聽到他那閻王轉世般的長兄溫聲問道:“你覺得西楚帝君這個爹如何?”

    謝萬金默默收回了腳,和秦大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看向謝珩懷裏那人。

    這時候她說一句什麼話可太關鍵了。

    四公子一點也不懷疑長兄,會爲此做出什麼全然不同的事情來。

    “還成。”溫酒想了想,才說出了這兩個字。

    “好。”謝珩勾脣,笑道:“我知道了。”

    他擡眸看向西楚帝君那處,西楚衆人正處於混亂之際,刺客們各種招式都拼了命般往外使,慕容淵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這會兒只剩下慕容念和他背靠背抵禦外敵。

    就在衆人圍攻慕容淵之際,一直做保護他姿態的慕容念忽然轉身,一劍刺向了慕容淵的要害。

    離得最近的慕容羽和衆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謝珩拈花飛射而出,於刀光劍影之間,打斷了慕容唸的劍鋒,生生將人也震飛出去數步。

    “咣噹”一聲,斷劍落地,慕容念撞在桌案上,一片杯倒桌傾。

    衆人也跟着清醒過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慕容念!”西楚帝君拿劍指着三公主慕容念,怒髮衝冠,咬牙切齒卻再難說出別的話來。

    他這劍一指,席間的刺客們全都停了下來,保持着對人刀劍相向的動作,卻無人再敢擅動。

    慕容念倒在滿地狼藉裏,擡袖抹去了脣邊血跡,原本是有些驚慌的,不怎麼的忽然笑了,“沒想到,我還是輸給了一個神志不清的廢人……”

    所有人都還驚疑不定,完全不知道慕容念爲什麼會有這樣忽如起來的舉動。

    於是大半人都回頭看向了晏皇。

    謝珩低眸看着懷裏的心上人,眉眼難得的浮現了幾分溫柔,只是這溫柔之下的戾氣狠絕,仍舊叫人不敢直視。

    衆人生怕他一個不順心,就動手讓他們全都去地下。

    “好了嗎?”

    溫酒忽然開口問他。

    謝珩微頓,溫聲同她道:“我帶你走,這兒留着讓他們鬧。”

    聲未落。

    溫酒忽然撥開了謝珩捂住她的眼睛的手,隨之起身,看向鳳凰臺廝殺了許久的另一邊。

    謝珩不想讓她看那些,跟着起身,擡袖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的阿酒是這世上最不該看見這些陰暗骯髒之事的姑娘,謀算爭奪和鮮血都應該離得遠遠的。

    溫酒卻在這一瞬間,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握住。

    她的本意是怕謝珩在阻攔她。

    奈何後者從自己的手被她握住的那一瞬間開始,所謂原則就拋到了天邊。

    變成了阿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阿酒高興就好。

    溫酒看着眼前這一切,她方纔只是看不見,那些動靜還有謝萬金和秦墨那些話,她都聽得明明白白。

    這一場鬧劇,將好好個招親宴鬧成了這般模樣。

    可一從開始,就有不尋常的地方,國之大事,國師不出現,皇后也不露面。

    這偌大的鳳凰臺上死傷不少,西楚帝君和慕容羽卻分毫爲傷。

    溫酒心下琢磨這些事,慢慢的鬆開謝珩的手,就想往慕容念那邊走。

    奈何她掌心剛張開,謝珩就反手,修長的指穿過她的指縫,與之十指想扣。

    溫酒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謝珩很是認真道:“我有點怕,你牽着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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