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琦說到一半的話就此嘎然而止,他側目看向了夜離身後的書生,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夜離卻被問的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以前也沒敢問她謝琦是誰,哪怕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問這麼一句,夜離也能理所當然的答一句,“我的人。”

    可如今。

    謝琦不再是跟着她身邊喊“主人”的小傻子,他是謝家的五公子,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兄長,有關懷備至的親人。

    唯獨……同她沒什麼干係。

    夜離微微蹙眉,不悅道:“你喫飽了撐的啊?他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紀凌頓時無言:“……”

    “離離。”謝琦輕輕喊了她一聲,習慣性一般幫她打圓場,朝那書生問道:“在下姓謝,單名一個琦字,是離離的……”

    他說着微微一頓,側目看了夜離一眼,才繼續道:“家人。”

    夜離聞言,不由得蹙眉問道:“誰是你……”

    她正說着話,謝琦擡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額間的細汗,語調越發的溫和的可親,“這些天有沒有好好喫飯、好好睡覺?”

    饒是夜離滿心不悅,也被他這溫柔和煦的模樣搞得有些暈頭轉向。

    她假咳了兩聲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奈何謝琦離她極近,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專注無比的看着她。

    哪怕是神仙也擋不住。

    更何況,夜離壓根不是神仙。

    她偏過頭,有些不太自然的開口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我都不要你了,你還眼巴巴的跟來,你、你莫要以爲學你長兄那般不要臉,我就會心軟,我……”

    其實夜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了。

    索性就住了口。

    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是。”謝琦俯首,微微笑道:“是我眼巴巴的跟來,想讓你心軟,讓你繼續想着我念着我,上哪都帶着我。”

    “你……”

    夜離怎麼沒想到,一向臉皮極薄的謝琦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有些震驚的看着眼前的青衣公子,“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謝琦這話雖然說得挺順,但是臉皮薄,此刻已微微泛紅。

    四哥說這世上姑娘都愛聽甜言蜜語,若是喜歡一個人,就要豁得出臉去,把你知道的所有好聽的話都說給她聽。

    沒有哪個姑娘是好聽的話哄不回來的。

    一句不成那就兩句。

    要是兩句還不行,那就十句八句百來句唄。

    夜離見狀,一手摁在腰間軟件的劍柄上,氣的要跳腳,“哪個混賬把你教成這樣的?”

    謝琦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不由得無奈喚道:“離離……”

    “是不是謝萬金?”夜離都不用這麼想就知道肯定是謝四那廝,“謝四把我師兄帶成那個樣子就算了,怎麼還把你教成了這樣?我前兩日怎麼就沒砍了他?!”

    謝琦無奈的笑,“不管四哥的事。”

    夜離都懶得同他爭論,冷聲道:“你以爲你說不管他的事,我就會相信嗎?”

    她這般說着,心裏已經開始琢磨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教訓謝萬金一頓。

    就算不能砍他,就得狠狠的揍一頓。

    只要不打臉,師兄就不會知道。

    謝四那廝要臉的很,肯定也不好意思同別人說被她打了。

    偏生這時。

    謝琦緩緩道:“是我想說給你聽,離離……你不喜歡麼?”

    “我……我喜歡你個頭啊!”

    夜離着實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謝琦。

    她特別想問問他時不時吃錯藥了?

    還是先前的藥忽然停了,有什麼副作用?

    可謝琦眸色清明的很,一點都不像是昏了頭的樣子。

    但是夜離自個兒有些昏昏然,強自撐住了,擡頭看着謝琦,冷聲道:“我不管是誰教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同誰說就同誰說去,別來找我!我已經……”

    她說着忽然轉頭,一把將身後的紀凌拽了出來,“我已經收了他,以後同他一起住,一起行走天下,以後都用不着你了,謝琦,你從哪來回哪去,別來煩我!”

    謝琦眸色如墨的看着她,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冷不丁被拽上前的紀凌本來就是滿身都是傷,這會兒站都站不穩,整個人都往謝琦身上栽。

    夜離剛說了氣話,結果用力過猛,愣是沒拽住紀凌,眼睜睜的看着謝琦伸手把這書生扶住了。

    五公子溫聲問道:“你還好吧?哪裏疼?”

    紀凌:“……”

    太守府門前圍觀的衆人:“……”

    這場景好像有點不對。

    夜離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謝琦又道:“公子身上傷勢甚重,若是不及早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紀凌原本還只是覺得傷處疼,這會兒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性、性命之憂?”

    謝琦一本正經道:“我曾學過些許醫術,若公子不嫌棄的話,我可……”

    他的話還沒說完,右手就被紀凌的雙手握住了。

    書生雙眼含星,“那就有勞公子了!”

    “哎哎哎……”夜離在一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開口打斷道:“我在這站着呢,你們幹什麼?”

    她深深的覺着自己若是再不開口說話,這兩人都要一見如故結拜爲兄弟了。

    謝琦扶着紀凌站穩,而後轉頭看向夜離,“離離,我本不應該在此多留,但是這位兄臺身受重傷,我既看見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得了吧你。”夜離道:“他這點傷壓根死不了人。”

    若是紀凌的傷真有那麼重,怎麼可能從村裏駕着牛車進城還好好的,也就是謝琦大驚小怪,把事說的這麼嚴重。

    紀凌看了看夜離,又看了看謝琦,低聲道:“啊……我這傷確實挺重,腿軟……站、站都站不住了。”

    他說着,人就往後倒。

    謝琦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兄臺家住何處,我先送你回去再把脈醫治。”

    紀凌道:“勞駕,東街巷口左手邊第十六戶就是我家。”

    “好。”謝琦應聲的功夫,已經蹲下身把人背了起來。

    身後一衆青衣衛都沒機會上前效勞。

    夜離見狀,更是瞪大了眼睛。

    這都什麼事啊?

    謝琦一邊揹着人往前走,一邊溫聲道:“離離,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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