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琦聞言俊臉微紅,眸色霎時變得有些微妙,“其實我同離離不是紀兄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紀凌一下子有點雲裏霧裏,不由得擡眸問他。

    窗外暮色四合,屋裏還沒點燈,兩人一站一坐,對視見,有些兩相無言。

    謝琦頓了片刻,纔開口道:“離離一直覺得我喜歡的是旁人。”

    紀凌琢磨了片刻,“有誤會,是吧?”

    謝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是誤會啊。”紀凌看他神色,猜測着問道:“那就是公子有舊愛?恩公子姑娘對公子有舊愛這事十分的介意?這事就是公子不地道,看不出來公子這樣竟然還腳踩兩條船……”

    謝琦聞言,連忙道:“不過是年少懵懂,一時分不清喜歡與愛戀,算不得舊愛。”

    “既然沒有舊愛,那就是公子沒同恩公姑娘說清楚。”紀凌點了點頭,正色道:“這事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算簡單,只是心有隔閡,還是早些說清楚的好,免得一直記着這事彼此心裏都不好過,公子說是與不是?”

    “嗯。”

    謝琦微微點頭,深知這書生說的極其道理。

    紀凌說着便要起身指點他,哪知剛一站起來就扯到了傷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謝琦見狀,連忙上前扶着他回到榻邊躺下,溫聲道:“紀兄傷勢甚重,還是先養傷吧,旁的事等你好了再說也不遲。”

    “那就遲了。”紀凌原本都要躺下了,聞言又拉着謝琦的胳膊坐了起來,一臉正色道:“我自個兒躺着就好,公子快出去陪恩公姑娘說說話吧,她一天都沒喫東西,這會子應該餓了,李子出去抓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又傷成了這樣,公子陪她出去喫些東西,逛一逛……”

    “好。”

    謝琦溫聲應了,扶他躺下了之後,便起身往外走。

    “公子等等……”紀凌又開口喚了他一聲,有些糾結用詞,最後索性直接道:“公子記得在恩公姑娘面前罵我兩句,最好是一提到我就生氣,這樣的話……恩公姑娘一定會高興。”

    謝琦聞言很是不解道:“這是爲何?”

    “這……”紀凌平日裏就總被人說是個書呆子,可他再呆寫話本子的時候腦子也靈活的很,什麼恩怨情仇歡喜悲愁都寫的出來。

    可這位謝公子看着聰穎靈秀的不得了,怎麼在這個感情的事情上像塊朽木?

    也難怪恩公姑娘惱他了。

    紀凌這般想着,不自覺翻了個身結果不小心壓到了傷口一時間痛的齜牙咧嘴,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公子只管照我說的做便是,我不誆你,這樣肯定有用。”

    謝琦見他疼成了這樣還不忘他和夜離的事,一時有些愧疚,當即便應下了,又囑咐他好生歇息,這纔出了屋門。

    院子裏沒人,夜離也不知去了何處。

    紀宅本就不大,又像是年久失修的模樣,滿院雜草叢生也沒人打理,顯得此處格外的簡陋陳舊。

    紀凌身邊也有一個叫做李子的小廝,平時照顧他都來不及,自然沒空閒去做別的雜活。

    但是這書生看着倒是一點也在意自己家中清貧,也沒什麼要求職當官的心思,寫的話本子大多都團圓美滿。

    在這頗爲富饒的北陽城中,守着祖傳的老宅子,有個跑腿研墨的小廝,手中銀子不多剛剛好還算夠用,或許還有幾個志趣相投的友人。

    如此,也別有一番快意逍遙。

    謝琦慢悠悠的想着,嘴角微微揚起,穿過院落,走到一堵斷牆前悠悠站定,一擡頭就瞧見坐在牆頭的紫衣少女。

    夜離也不看他,擡手有一下沒一下扯着樹葉扔下來。

    氣鼓鼓的模樣像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謝琦擡頭望着她,微微笑道:“離離,下來。”

    “你叫我下來我就下來啊?”夜離摘了一把葉子灑在他臉上,小臉上帶着惱怒,“你是我什麼人?”

    “我……”

    謝琦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她打斷了,“不許說是我家人!”

    夜離忽的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裏,如同執劍一般指着謝琦,“先前在太守門前我沒說你,是因爲我還想給你留點面子,謝琦、你姓謝我姓夜,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算是我哪門子家人?”

    謝琦就站在原地任她這樣指着,半點也不惱,好脾氣的笑道:“好好好,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別再喊我主人!”

    夜離莫名被他一聲主人喊得心神大亂。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才同謝琦分開了幾天,把那藥停了,他好似就長高了一些。

    初見少年模樣,如今一襲青衣緩帶,已然是翩翩公子氣度非凡。

    也可能是謝家人的皮相都格外得天獨厚一些,一個個都生的這般顯眼招人,好似生來就是禍害人的。

    哪怕她之前常常同謝琦待在一處,早把他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瞧見他眸中含笑,也有些喫不消。

    謝琦聞言,微微頷首,溫聲道了一聲,“好。”

    夜離居高臨下的瞧着他,揮了揮手裏的樹枝,低聲道:“你既然這麼聽話,還找我作甚?”

    謝琦仰頭望着她,擡手輕輕指了指自己心口,“它想來找你。”

    周遭夜色降臨,唯有他眸中星華流轉,清清亮亮的,好似一眼就能望進人心裏。

    夜離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失常,冷哼了一聲,裝作不甚在意道:“你倒是學的挺快,有本事你就閉嘴,讓它……”

    她拿樹枝指着謝琦的心口,“讓它同我說一句想我了,我就信你。”

    聲還未落,忽然有一團自不遠處的屋檐飛躍而來,徑直朝夜離撲了過來。

    她下了一跳,身子前傾,整個都栽下了牆頭。

    謝琦見狀,連忙伸手接住了她,把人靜靜抱在懷裏。

    夜離的側臉靜靜挨在他胸膛,右耳緊貼着他的心口。

    夜色悄然。

    她聽見他心跳如鼓。

    謝琦微微低下頭來,溫聲道:“聽見了嗎?”

    “我的心在說,他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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