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紀大人光是跑各家各府整理適齡男女的名單就差點跑斷了腿。
這一日,他坐在官媒衙門裏整理衆人的生辰帖,翻了好幾遍都沒瞧見陛下特意交代過的首輔大人的生辰貼。
紀凌問左右小吏,“怎麼沒有首輔大人的?”
左右衆人聞言,臉色都變得十分微妙。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開口道:“大人剛來帝京不久,怕是不太清楚我們這位首輔大人……”
這人剛要把自己知道的說與紀大人知曉。
哪知紀凌開口便道:“我知道。”
衆人聽到這話,看着紀大人的目光不由得充滿了欽佩,紛紛問道:“大人真的清楚?”
“清楚,再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紀凌把手邊的生辰帖都疊在一起,推到了桌案的右上角,拿起了摺扇,不緊不慢道:“有傳聞說首輔大人曾經傾心於皇后娘娘,爲了爭心頭所愛還曾同陛下兄弟反目……”
“大人!”站在右邊的小吏驚聲道:“慎言啊。”
紀凌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道:“還有傳聞說,首輔大人對陛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別的傳言都是爲了掩蓋真相。”
“大人,您稍微小點聲。”站在左邊的小吏,一邊說着一邊回頭往門外瞧,生怕隔牆有耳,也怕這時候外頭忽然有人路過,再把這話傳到首輔大人耳中去。
那他們這些個人有幾條命夠造作的啊?
紀凌見他們一個個臉色大變,十分貼心的展開了扇子遮住了自己半張臉,還壓低了聲音道:“還有啊,我聽說首輔大人和墨衣侯有那麼一段……”
“好!”衆人抱拳紛紛抱拳行禮,齊聲道:“大人果然無所不知,小的佩服!”
紀凌沒想到他們反映這麼大,呵呵笑道:“實不相瞞啊,各位,我以前是個寫話本子的,別的都無所謂,就喜歡聽這些個風月傳聞,我們北陽城有個天下知的茶館,裏頭那個說書先生真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他同衆人說了許多,喝了一盞茶歇了歇,便帶着李子去拜訪首輔大人。
這朝中適齡男子的生辰帖就少了謝玹的,這可不成。
底下的小吏原本拼命想勸他不要去找死,但是架不住紀大人初生牛犢不怕虎,說去就去了。
這一去,就是接連的碰壁。
紀凌連着好些天,上門拜訪九回,連門都進不去,就聽守門的侍衛說:“首輔大人不在。”
“首輔大人還在宮中議事。”
“首輔大人沒回來。”
到第十回的時候,紀凌問完之後,都能自個兒答了,“首輔大人不在府裏是吧?”
他凝神靜氣了好一會兒才把火氣壓下去,清清冷冷的開口道:“陛下若是得空,不妨把心思放到前朝餘孽身上,近來頻頻有人打着先帝幼子的旗號招兵買馬,你還有心思讓人做媒!”
“這兩件事也不妨礙啊。”謝珩順口道:“上次青衣衛不是去查了嗎?每每查到烏州,線索就斷了,萬金不是正好要往那邊去?傳信給他,讓他順道看看那邊有什麼異樣。”
謝玹聞言,氣的俊臉發青,“萬金?順道看看?”
陛下真是隨口一說,都能把他氣的?半死。
也就是自家長兄,若是換了旁人,他就掛冠而去了。
偏生謝珩還笑意盎然的瞧着他,“首輔大人,這可就是你不對了,那邊嚴防死守生怕我們派人去查,萬金就不一樣了,他平日裏也沒個正行,旁人也不會提防他,正是做這事的最好人選。”
謝玹都不太願意搭理他,冷聲道:“陛下近來還有萬金的消息嗎?”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謝珩端起茶盞飲了一口,不緊不慢道:“萬金好似有些日子沒寄家書回來了。”
謝玹差點想抄起案上的鎮紙砸在謝珩臉上。
倒是想起來了!
方纔還說要讓萬金去查事兒,這會兒纔想起來這人早沒音信兒了。
謝珩不用擡頭看都知道首輔大人怒了,當即放下茶盞,溫聲安撫道:“首輔大人稍安勿躁,派人去瞧瞧便是。”
謝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起身行了個半禮,就轉身往外走。
謝珩忍不住笑道:“不是要在這過夜嗎?怎麼又要回去了?”
謝玹也不理他,一聲不吭的走了。
再留下,他會被謝珩氣死。
雖然紀凌老是上門來挺麻煩的,但是一百個紀凌加在一起,也沒有一個長兄能氣他。
兩權相害取其輕。
王良站在御案旁,看了看首輔大人沒入夜色裏的背影,又瞧了瞧笑意正濃的陛下,心下忍不住感概:
陛下在別的大臣面前還甚有帝王威儀,可每一到首輔大人就……無賴的很。
首輔大人攤上了這麼一個長兄,真是可憐見的哦。
而謝珩坐在御案前,拿起謝玹方纔看過那幾封密報瞧了瞧。
上頭盡是些“前朝餘孽”、“先帝幼子”還有烏州金王等字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弧。
還真是嫌進來太過太平了啊?
不知萬金現下到了何處,算着日子,也差不多該到烏州地界。
玩夠了,就應該做做正事了。